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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一件真品也没有。在这里的,全是赝品
唐执徐走进办公室,桌上是厚厚一叠书画的资料。他在编写宋代书画编目,已经搞了好几个月,差不多还有三周左右可以收尾了。
唐执徐恹恹地靠到办公椅上。不可能是明渊行把他留下来的。他知道那十三件大英博物馆的文物,周六早上已经做好出馆准备,车也备好了。明渊行打电话来说先不去机场了。要是明渊行周五已经和童仲元达成一致,又怎麽会让一行人在周六的上午等他出发呢。十有八九是童仲元临时告诉明渊行自己不回去了。
秦天说不知道童仲元留下来的事。但是他有一种感觉,童仲元是因为秦天才留下的,她是他在上博除了明渊行以外唯一有交集的人。如果他不是为了明渊行,那就只能是秦天。
童仲元不光主动留下来,还愿意修复上博的文物甚至指导宋岁阳。这正是之前秦天对他的请求,不,是超出了秦天对他的请求。他曾以为秦天不可能翻盘了,而如今,不仅仅是翻盘。秦天,赢家通吃了。
他在从书桌上铺开纸,凝神静气,每次他心烦意乱时,这是最快能他平静下来的方式。提笔写下第一句跃入他脑海的诗。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天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是周五童仲元送她的道别礼物,谁能想到礼物还没拆,周一又见到他了。
秦天拿过礼物,拆开包装。是一块OMEGA的女士手表。
这就是他说的不贵的手表吗?秦天苦笑,收也收了,还能怎麽办。这是他的真实消费水平还是为了她不要有负担地收下才说不贵?他还要在中国待两个月,看来她要再赎回点理财産品了。只不知道等他再次离开时,又会送她什麽。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秦天接起电话。
“小秦,”是明渊行的声音,“你在办公室对吧?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秦天挂了电话,重新扎紧头发走了出去。还没到明渊行办公室,远远的从里面传来了大声的说话声。秦天停下脚步,是有客人吗?她轻轻敲了敲门示意。
“进来吧。”明渊行的声音传来。
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满是LOGO的名牌T恤,脖子上戴着大金链。看她进来了,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来介绍一下,”明渊行说,“这是我们上博瓷器鉴定的专家,秦天。”
那男人笑道:“哟,这麽年轻就是专家啊。还是大美女啊。”
明渊行看了秦天一眼,不动声色继续道:“小秦,这位是周总。周总是从今天早上特地从崆山市过来的,想给上博捐赠一批古代瓷器。”
“周总,你好。”
周强笑呵呵地靠在沙发上,开始自我介绍。
“我刚刚在跟你们馆长说,我这批货啊,是从徐州来的。那地方古代是大运河,以前麽,船一翻,好东西都掉河里了。我有那麽多也没用啊,所以我就拿出2000件给上博!”
秦天皱眉:“挖来的?最近挖的?”
周强脸一僵,又笑道:“怎麽可能。最近怎麽挖。这是祖宗,我爷爷当年在徐州给人造房子挖到的。他挖到宝贝後,请人一看,好东西,就收了一批,传给了我爸,我爸又传给了我。现在麽,我在做点小生意,不能说大富大贵,倒也啥也不缺。我就想,我家里放这麽多古董干吗,是吧。国家政策这麽好,我才有机会发财。那我也要报效国家啊。古董在我家放着,别人也看不到。我要拿出来,放到博物馆里,大家一起看!本来呢,我崆山人,应该把东西捐给家乡,但是那个啥,文物不分地域。上博是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博物馆,只有进了大博物馆,才有更多人看到是吧。所以呢,我决定,把我的2000件古董,无偿,一分钱也不要,捐给你们上博!”
周强说完,拿起茶杯灌了一下,洋洋自得地看着明渊行和秦天。
明渊行笑容不变,不卑不亢道:“感谢周总对上博的认可。那就这样,小秦,周总这次先带了其中100件古瓷器珍品来上海,我让行政部安排在了和平饭店的中国套房,安保组现在也在那里。你等下跟周总一起过去看一眼。”
秦天称是。
明渊行想了一念,又道:“去的时候把你们组的小元也带上。”
秦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眼角的馀光看到周强饶有兴趣的视线追随着她,让她感到恶寒。她到办公室去叫元君若。元君若是前年才来的新员工,分在文物鉴定部科学鉴定组,是一个谨慎又勤奋的男孩。明馆长让他一起去的用意想也知道,不过相对肉眼来判断文物,科学鉴定法才是最终解释权,叫上元君若同行合情合理。元君若准备了取样工具箱,同她一起去坐车。
周强一人大喇喇占据了大半排後座。秦天毫不犹豫地打开副驾驶位坐了进去。元君若则坐到周强身旁。周强这才把腿收了点回去。
下了车,周强一马当先,仰头挺胸地走在最前头,在这座建于1854年的百年饭店中享受服务员一路的礼貌致意。秦天和元君若一声不发地跟随着他,就像他的两个跟班。
中国套房里,华丽浓厚的地毯上,100件瓷器排列整齐躺在缎织包装盒里。周强点起一支烟,猛吸了一口,把烟雾吐在空中,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小姐,都在这儿了。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最有代表性的一百件珍品。”
秦天对他微微颌首,戴上手套,走到第一个缎织盒面前,蹲下身。这是一件青花梅瓶,她手还没放上去,已经皱起了眉。这一件,没必要看了。她站起来,转到下一件,五彩象腿瓶。她的眉头锁得越发紧。
她回头看看周强,他正用欣赏又得意的目光注视着她,看她回头,他挑起一根眉,回她一个挑逗的眼神。
秦天急忙转过脸,深吸一口气,把不适压下去。她收敛心神,继续看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以後她不再蹲下,只站着慢慢踱步,目光从每一件瓶器上缓缓扫过。
没有,。
她只花了半小时就看完了这一百件瓷器,走回原地脱下手套,对元君若低声道:“你去取个样。也不用都取了,就挑个10来件吧。”
元君若点点头,戴上手套,从工具箱里拿出取样仪和十根取样管。
周强看着他们拿出工具捣鼓,不安地问:“这是要干吗?秦小姐不是已经看完了麽?”
秦天解释:“周总,我们需要在瓷器上取样,回上博做热释光鉴定,这种鉴定能更科学地判断瓷器的烧制年代。不过你放心,取样一般都在瓷器的底部边缘的内侧,不会对瓷器造成破坏,也不会影响它的价值。”
“那怎麽行!”周强嚷起来,“你都要从上面挖一块下来了,这怎麽不是破坏!我这些都是文物啊!!你们博物馆的人就这麽不尊重文物??”
“周总,“秦天试图解释,“取样造成的破坏极小,样品体积只有米粒大小。这就像医生给做病人做活检一样,也是要取一小块息肉来进行分析。况且我们不是每件都取样,只抽取十件看一下。”
“不行!”周总大手一摆,“你们这是在破坏文物!!你们这麽做是寒了捐赠人的一腔热血啊!”
秦天看着他的样子越发厌恶,又不能表现出来。
“那您稍等。”她走到套房的另一头,拨打明渊行的电话。
“明馆长,”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肉眼来看,我的结论是东西都不是真品。为了保险起见,我让元君若取样,但周强拒绝取样,他态度很坚决。”
“那就告诉他,不做取样上博无法接收。”
“明白了。”
秦天回到原地,周强正等着她回答。他就不信,白送上门的2000件文物,上博还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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