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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驾车的仆从也被此举惊得说不出整话,在小公子的惊呼声里,也跟着连连怪叫,吵得林中鸟雀纷纷离枝。
“阿媱……”
“你不动,便没事。”
她携了钟离未白,让一让马鞍,自把他安置在身前,两个未及十三的小小少年,为难不到玉狮子分毫。
再分一点缰绳给他握着,还惊奇说:“怕什麽,我若真要对你动手,可还能留你惊叫的馀地?”
钟离未白哑然,颤颤握着缰绳,在马上遍身僵硬。
玉狮子肌肉雄健,行进间,浑厚的雪色毛皮下是血脉喷张的图景。他看得生疏,从未如此近地贴近庞然骏马。玉狮子几下喷薄气喘,都让他心中惊悸。
“你说什麽?”尉迟媱看他嘴唇翕张,却没有听见声音。
“去……去哪里……”
“公子!公子!”才回神的书一,扒在窗口哭喊,“要是跌下来了,要是让丞相大人知道了,要是……”
尉迟媱摘下纱笠,草草盖钟离未白头上,他听话分出一只手来扶着,眉眼耳目,尽被遮挡。
玉狮子又往马车靠近,书一以为始作俑者是要将人放回来,正感激涕零。
却不想尉迟媱只是笑着又夺了他手里的竹丝扇,抛进钟离未白怀里,对书一:“要麽马市见,要麽丞相府见,追不上我,你家公子,便来回都在我这里颠着。”
张扬挥鞭,尉迟媱劫着丞相府公子,这就绝尘而去了。
书一半挂在车窗外,顷刻急得嘶喊。
四国皆知,尉迟家豢养的马匹,也是战场的一大凶器。若其御者战亡,其马匹便自发冲杀为殉,犹以必死的铁蹄,向百万敌兵索命。百年间,从未有任何一匹活着的尉迟战马,为敌兵强掳,如若得到,那便只是一具战马的尸骨。
书一幼时听说,就已胆寒不已,世间竟有如此烈性的马匹。
看着钟离未白远去,他怕得要死。
钟离未白的视线因云纱而模糊,听尉迟媱那几下破空的挥鞭,如放大耳畔的裂帛之声,撕扯凌厉,让人想不到落脚是狂意激荡的血肉。
本是林间清爽的和风,而于马背之上,仿佛全成无形无迹的尖锐冰凌,在周身密集穿刺,冷得他无法动弹。只尉迟媱的手臂始终拘在他身体两边,将他牢牢的,押在这场疾行的颠簸里。
铁蹄紧凑如雷,在钟离未白脑中垒砌轰隆的混沌。他心如擂鼓,可四肢却始终僵冷失温。白马鬃毛时时抽打在手背,是陌生的触感,可也忽尔明白,尉迟家的马,到底该是让人放心的。
穿过深草旷野,又来到一片阴翳林地,这才让玉狮子减速。那马奔不够,一味热气喷薄。尉迟媱捋捋它的鬃毛,又拍打起钟离未白头上的纱笠,指点道:“呼吸,钟离,你要呼吸,怎的呼吸都要我教你。”
他这才身上一激,徐徐喘出一口冷气来。纱笠下,其实脸色要白过云纱。
晟誉男儿好武,在晴好的天气里策马奔驰,抒昂扬勃发的少年意气,这本是高门子弟的热衷事。
但这样的事,于丞相府,却从来都是禁忌。
而晟誉国内,眼里从未有过任何禁忌的,就是这将军府,生来便注定袭爵的独女。
“钟离,怕什麽,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若连我这边都不安全,你说这晟誉,何处才是安全?”
他们马上步步晃着,尉迟媱轻狂的笑声,伴着鸟语花香,就响在他耳畔。
钟离未白慢慢镇平呼吸,吹过风,嗓音更哑,反问她:“阿媱,京都这麽多人,你为什麽只捉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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