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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生病,你就生我的气……”
“好了,别说了。”
“你嫌我麻烦……”
“没有。”
钟离未白脑中昏痛,药味都近在咫尺,如果不是身体这般孱弱,阿媱大底不会像之前一样不满。他泪意的背面,便是一瞬难堪的自厌。
谁也不料他对尉迟媱也会这样猝然擡手一推,将她端着的半碗汤药打翻,从虎口一直洒下去。
周围惊声四起,尉迟媱湿了半片衣袖。
以为她这回得大发雷霆了,但结果只是床外抖了抖手臂,本来抱着钟离未白的那只手移去摸了摸他的脸颊,还像有些嘉奖的意味,说:“成,你还有劲,那我放心不少了,再推我看看。”
她是笑着说的。
钟离未白愣了一下,默然重新倚回她肩上,好半天才让尉迟媱听见他细弱蚊吟的一声“不要”。
手指从他後脑抚上发丝,到他高热不下的脸庞丶下颌以及脖颈,真就像摸着了冬日里阿娘用的手炉,手心都被烤得燥热,和他平日的凉气截然相反。
这时他乖得很,像沾着她的触碰才心安,热手同样覆上她的,停在自己的脖子上。乌发如瀑,像将溺之人够着一块浮木,埋在她肩上细微颤抖。
旁人只以为,公子在苏府受过惊吓,被尉迟小姐救出,今夜神思混乱,才只信赖她。
这个房间里热雾笼罩,尉迟媱问他:“难喝是不是?”
他躲着又埋下头去:“你要打我。”
尉迟媱回他一句:“真叫我打了你,喝什麽都没用了,就往京都擡吧。”
他攥了尉迟媱脖颈的头发,没说话。
趁着两人都平静,侍药的赶紧端了两碗来,多一碗是防备公子又打翻的,一齐放在烛台边。
钟离未白忽然自己说起来:“是啊,我身体不好,连像赵霁舟一样与你比试一场都做不到,只能喝药,喝药,一直喝……”
她捧起钟离未白的脸,不可置信:“那你就是想和我比试比试?是要赢我?”就笑了,“那有什麽可比的,你要赢,我让你就是了,次次让。”
钟离未白用力闭了闭眼睛,心中摇晃:“阿媱,我与别人都不同,我不想让你输,只想让你赢。”
他说着,尉迟媱却趁人不注意,伸手端了一碗药,仰头灌给自己。
“阿媱!”
他扑去压她臂膀,可等尉迟媱放下手臂时,碗中已经空了。
“你喝做什麽!”他急得胸口发疼,“喝出不好的来……”
她皱着脸,差点开不了口:“真这麽难喝……没事,你要是觉得只自己一人需要喝药,心里难受,那我就陪陪你,现在不孤单了。”空碗放回,她端来钟离未白那碗,“喝,太难喝了,不能我一个人喝。”
钟离未白出神将她望着,好半天,才面目苍白地空泛一笑。
一直等到他喝完,尉迟媱掀被胡乱搭他身上,才独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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