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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云仍旧读不懂个中意向,更无法体会的到观照道人笔下悲凉。
书上字迹在眼里渐糊渐缩,最后成为一个个浓墨点子。
她定是不知,仅二十里开外,前安乐公陶矜住处,姜素娘捏着两粒珠子日夜不肯撒手。
她也不知,同城之间,张太夫人府邸阴钱与雪齐飞,今上格外开恩,许宠妃张芷娘家搭了灵堂,以遗物瞻仰供奉。
旧肱骨喋血死狱,废太子囹圄寒疆,那些王侯将相,生前传唱天命所归,陨后皆作世事无常。
她给的那两粒珠子,也只是小儿性起,并非姜素娘想的神鬼注定。
停云轻喘了口气,思量自个儿如今也就懂个“福祸无门”。
以后务必要多翻翻书,看那祖师究竟写了啥,能让众师傅成日钻研。
车马忽然停下,前头车夫隔着帘子吆喝了声:“娘子们都留神别摔着,咱们前儿就要进城了。”
女使跟着舒了口气,喜滋滋道:“可算这就到了。”
说罢转脸提醒停云道:“云娘子小心了,过城门时人多,走一步停三步的,颠簸的很,别跌着。”
停云多在观里,不知外头高门出行,从来是仆妇成群的。
一来是主家需要底下跟着伺候,二来人心难测,哪里没有宵小贼盗?
郎君遇着,舍些钱银了事,女眷若遇了,后果不堪设想。
然接送停云,都只得两个女使并赶马车夫和其小徒弟兼副手跟着。
虽是天子脚下,到底山路僻静,难免女使心有悬悬,这进了城门,才算稳妥,里头自有城卒早晚巡逻,出不了大事。
停云一时疑惑,她记得上次随谢老夫人一起,似乎并没有遇到城门要过,如何马车直直就到谢府去了?
腹诽不知缘由,不过这会儿车马的确是走走停停,直到过了关卡,方复稳当徐徐向前。
那头女使一边将茶食物件分门别类往筐子里收,一边笑道:“进了城,不消一会就到了。
云娘子将书本搁着吧,东西是要跟着娘子走的,等妥当住下了,来日良多,何愁没得空儿看呢。
这要乱糟糟的进了府,万一老夫人大娘子来接,倒要站着候咱们,那可是失大礼了。”
停云点头把书放回箱子按上了锁扣,到谢府时,却并未如丫鬟所言,有大娘子和谢老夫人来接。
进出倒还是上回正门,一个中年婆子领了三四个年轻女使和两个轻壮小厮在门后飞檐下坐着避雪。
远远听见车马声,一个轻壮小厮先站起往门外探过一眼,大声喊:“来了来了,可算是来了。”
跟着婆子女使齐齐起身,手执古画油伞新绣鹤氅等物围到了堪堪停稳的马车前面。
帘门未开,停云先听见外头一个脆朗女声哎哟连天的喊,“得亏你们是到了,再晚个一时半刻,老夫人急的要再遣人去寻了。”
女使将帘子往一旁撩开,那声音还未住口,“今儿这个雪,天蒙蒙亮起了就没停过一刻,真真是贵人出门风雨多。”
“娘子下来吧。”女使先下了车,朝着停云喊。
停云站起往外,刚冒出个脑袋顶,那婆子又道:“啊哟,上回只叫我没见着。
这真真是跟云姐儿一丁点大呢,那这风雨可是多过了头了。”
原她是谢老夫人房中陪嫁曹嫲嫲,上次停云过来,赶上曹嫲嫲添了孙儿,回去喝月子庆酒了。
谢老夫人而今也不需她伺候,由着多玩了几日,故而不曾与停云见过,人能在这等着接个小的,也算是谢老夫人给足面子了。
旁人一片笑声,停云下了车,曹嫲嫲从女使手里接过件麂子皮拼火狐毛边的氅子,转而披到了停云身上。
整理妥当,又将兜帽围起,遮的她一张小脸严严实实,笑道:这个轻便贴身,合小姑娘穿,咱们往里走些,方得暖轿呢。”
说着话另一个女使往停云头上撑了油伞,这才簇拥着往里,后头小厮搬了箱子跟着。
停云扯着衣襟眼角余光看着别处,似乎听不到众人喧哗,只觉天地寂静,唯余风雪。
门口那一树石榴翠红依旧,更添玉絮层层,越好看。
就是怪的很,人清晰的知道石榴果不可能和雪色共存,她被丫鬟女使半推半拉,匆匆而过,总觉得那颗树在雪里有一种荒诞的诡异。
直到过了游廊,院里几树寒梅盛放,暗香扑鼻,才确定,人还在真实世界里,脚下有泥,远方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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