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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范家那头事,多半是到了皇帝和太子相争的年景,底下臣子跟着受难。
这节骨眼儿上,观照道人若是强留停云,谢府还真不好硬抢,只能顺其自然走着先。
幸好这几日看,停云自个儿是喜欢谢府的,话说尽头,何人会不喜欢荣华富贵呢。
种种不足意,谢老夫人瞧了眼项圈盒子,转而与崔婉道:“实在是晚了,你倒使唤一声,各自睡下吧。”
“嗯。”崔婉手指缠了丝线,连绣绷装进盒子里,起身往外寻着两个姐儿。
先将纤云交由乳母带回自己小院,又将停云领进屋跟谢老夫人告安。
停云是早知张太夫人送了个盒子来的,那会打开看过,是觉精巧,与纤云拨弄一阵就搁着了。
现说要去睡,也没记起东西还在谢老夫人身旁放着,拎起裙角跟在女使身后就要走。
谢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崔婉会心,喊道:“哎,自个儿东西落下了。”
停云回头左看右看不知所以,崔婉努头,示意那项圈,笑道:
“忙忙碌碌的,明早若也漏了去,晚了供菩萨,误了太夫人苦心。”
女使回身要拿,停云小跑几步抢在前头拿起,道:“对了,是忘了这个。”
她人小手细,近乎环抱着那项圈盒子,扯动衣袖露出了挂满各种琐碎的手腕来。
谢老夫人顺眼瞧到,蹙眉问:“诶,你那那死活不肯摘的串子,上头怎少了一颗?”
崔婉跟着看,停云日夜挂着的那两串木头珠子是各少了一颗。
原本挤攘攘的手串变得有些松松垮垮,压得张太夫人给的金丝链子都快瞧不着了。
“嗯。”停云稍微侧旋了下前臂,不以为然道:“我各给了幺娘一粒。
下午素娘娘给了我好大一颗明月珠,我也没个东西跟她换。
干脆就都取了一粒下来,叫她好生收着,没准来日救命呢。”
这事崔婉知道的,笑道:“哪里是什么救命珠子,原是松明子,当柴火的。”
昨儿个姜素娘是拿了一粒珍珠给停云当离别念想,也不知为何,旁人没少给停云送东西,不见她说回礼,独独要给姜素娘回一份。
不过,都是常物,崔婉没多心计较,回来也没特意和谢老夫人说起。
停云最是护着自个儿东西的,仰脸道:
“那若是走丢了,不就得照着火把救命嘛,我这个可以燃两个时辰呢。”
谢老夫人跟着笑过一声,就说观照真人给些零散琐碎,原是为着这个。
倒也有理,大户人少用松明子当火种,难怪诸人认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挥挥手示意女使带着停云先去睡,女使这才带着人去寝房歇下,后头崔婉告安,随即也回了院。
洗漱后捏过纤云被角,仍不见谢简回房,难免她思虑挂心。
既是为着郎君近月多宿在书房,也为着几个儿子,不知是否睡下了。
朝堂君与臣,宅中父与子。
谢府里没有老父,儿子又还小,便是谢老夫人和谢简相争。
崔婉换了寝衣躺下躺下,总觉得有哪处不合,具体又说不上何处不合。
大抵是,郎君顺遂,这个宅子不一定顺遂,可叫郎君不顺,这宅子断然顺不下去。
是故臣俯身于君,妇受制于郎,也是古来如此,合与不合的,不都得凑合往下过。
斗移星转,月褪霞浓,第二日一早,谢府底下便套好了马车在南角门处等着。
防止纤云哭闹不肯休,崔婉刻意没叫她,独自往谢老夫人院里相候一并用了早膳,帮着打点行囊穿衣装扮。
停云是要穿来时那套沉色襦裙的,崔婉道:“这几日已是下霜了,你又是从暖处往山上凉处去,那个可是有些单薄了。”
偏脸往外看,推开的窗户框里,几枝将开未开的檀香梅花苞上浮着白蒙蒙碎点,是下霜了,停云点头称好。
女使将备好的红穿花凤锦裙捋顺给停云换上,又在外套了个中明狮子绣球袄,紫狐皮子滚的边儿。
如此一身秾艳晃晃,跟个金光乱冒带橘红的曙雀似的,举手投足就要飞到天上去,和晨霞融成一个色来。
谢老夫人双眼弯弯,打量一阵笑道:“是了,姐儿小时候穿衣行衫,就该亮着挑,这样好看。
不过,艳则艳,贵气不足,身上空空的,压不住衣裳,白叫人做个衣架子,不是衣裳衬人了。”
她寻思道:“该拿个物件配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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