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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陶姝果真捧着那本书出来,坐在旁儿椅子上一页页翻看。
渟云取来温水调开蜜柑,接着与盈袖闲话了一阵,最后将收的忍冬花芽全数拿出,与盈袖道:
“今年我也收的不多,还不够做一个枕芯呢。”
盈袖哪惦记这个,嘴上却不肯相饶,笑指了屋外架子道:“那我不依的。
趁着我还在,赶紧寻个剪子,再凑些来,连枝带藤算上,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凑个软枕给我。”
“午间太阳烈,香味都晒散了,没有清晨采的好。”渟云道,她以为今年盈袖来不了,收了也是浪费,最近都没再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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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你故意搪塞不愿给我,我偏说,你拿的,早也好晚也好,时时都好。”
盈袖左右看,见桌上烛台处有柄银质小剪,该是用来挑烛花的,她快手抄起,咔嚓空剪了两下,作势要往外去。
转头看见外面天时,日已偏西,再晚一会,自个儿就该回去了。
一想到此,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无踪,但拿起来的剪子不好放下,盈袖看往坐在一侧的幺娘,笑道:
“幺娘可要一起摘些回去啊。”
这个安乐公的小女儿,今日一直甚少说话,不过盈袖也有听闻,安乐公获罪身去,刚过一年。
逢此变故,又在小小年纪不懂得藏事,心性沉默也是理所当然。
只她早上毁了渟云的画,盈袖稍有介怀,一直不怎么热忱,现在问,也仅作随口。
“我不要。”陶姝抬头道,手却指向渟云书房,“我想要那个。”
“要哪个?”盈袖奇道。
好几个丫鬟女使在旁候着,渟云不敢胡说,笑道:“你喜欢,再去挑两本好了。”
陶姝再不问渟云是否同意,面无表情起身径直往书房。
渟云随即起了快步跟上,盈袖一头雾水搁了剪子,也跟到了里头。
未时末的阳光正照窗台案前,晒的桌子上赤橙一片,微末细尘就在那一方金光中升腾翻飞。
盈袖铺开的那两张废稿还在桌面摊着,陶姝弯腰抓住篓子拎起,“哗啦”一声尽数倒扣在其上。
跟过来的丹桂张嘴要骂,忽地记起那日在陶府书房翻的两个老大白眼。
她连忙倒转回身,到门口堵住了要跟进屋的辛夷,连同吴嫲嫲一起拦在了屋外。
“娘子拿笔呢,别进去吵着。”
她尚且见微知着,渟云怎会反应不过来,早上陶姝说“我有”二字时,某些东西已经昭然若揭。
陶府那个房间,她看不上的满屋涂鸦,和得意于宾客盈门求画的丫鬟。
渟云为安乐公一事求索上下,当时只顾得意,没作细想,今儿盈袖一说王家小郎买画:
分明是当今圣人明面上感怀师恩,谄奉之臣便往陶府汲营。
钱银来往过于直白,买画,就风雅的多,即使陶篱落笔散乱,用墨无章,仍然可以价值千金。
甚至于,也许那画卖与不卖,他自己都身不由己,但得人开口要,要的是圣人浓恩,哪有他一介囹圄之徒说不的权利。
或然谢祖母允许陶姝过来,也有对君王的阿谀之媚。
渟云不知自个儿为何能明白的这么快,仿佛上午那一个电光火石瞬间,她就清楚知道陶姝是想拿画去,堵住某处脓疮。
盈袖没进过陶府,哪能想到陶姝这般年纪有此城府,看了这个看那个,自觉哪个也得罪不起,习惯性笑着软声对陶姝道:
“你拿这做什么,云云都说是练笔,该叫她再画一个给你。”
越俎代庖固然不是个通房本分,但想想若是渟云叫安乐公女儿从废纸篓带东西回去更是不当。
盈袖轻推了推渟云,示意她赶紧应下来,渟云目光躲闪,轻摇头道:“那样不好。”
“云姐姐又知道我要什么,就说那样不好?”陶姝拿起一个纸团,手间力道捏的纸团“咔咔”作响。
盈袖到底是想维护渟云,对着陶姝道:“你上门为客,怎能胡来。”
她话说的胆怯,人却挪了一步挡在渟云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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