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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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第十四日深夜。

云州大营。寒风怒号，雪片如刀。中军帐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将士们脸上的饥色与绝望。守将张猛盔甲未卸，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帐外沉沉的夜色。军粮，只剩最后一日之需！朝廷的援粮，依旧杳无音信！

就在这绝望如同冰水般浸透每个将士心头之时——

“报——！！！”一声带着狂喜与难以置信的嘶吼划破了死寂的夜空！一个浑身覆盖着厚厚冰雪、几乎成了雪人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将军！粮！粮来了！来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营门方向，“是…是殷家的驮队！打着靖安王妃的旗号！足…足有数万石！进了后营粮仓了！！”

“什么？！”张猛猛地站起，魁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冲出大帐，不顾漫天风雪！只见营门处，一支庞大的驮队如同蜿蜒的巨龙，正源源不断地涌入！驮马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赶驮的汉子们个个面颊冻裂，嘴唇青紫，却眼神明亮，拼命地驱赶着驮马。粮袋上，“殷”字标记和靖安王府的徽记在火把映照下格外醒目！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被迅速卸下，堆积如山！

“天佑大雍！王妃千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席卷了整个云州大营！无数饥寒交迫的士兵涌出营帐，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袋，热泪盈眶！他们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朝着汴梁的方向，朝着京城的方向，发出震天的呐喊！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发自肺腑的感激，冲散了多日的阴霾！

朔方、代北大营，同样的捷报在随后一日相继传来！足额粮草，如期而至！北境三军，绝处逢生！压在萧云铮和大雍朝廷心头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回汴梁，飞回京城。

当萧云铮接到三州皆已收到足额粮草的飞骑传书时，他正在书房内对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当铭山狂喜地冲进来报信时，萧云铮猛地转过身！

狂喜！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跳起！连日来的焦灼、疲惫、重压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对那个远在汴梁运筹帷幄的女子的深深感激与震撼！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以商贾之力，行救国之举！

他几乎是立刻下令：“备马！去汴梁！”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当萧云铮带着一身风尘与难以平复的激动，踏入汴梁殷家商号那灯火通明的中枢大堂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心头再次巨震。

璃若依旧穿着那身简练的青色劲装，正伏在巨大的书案前。案上堆满了各地发回的签收文书、损耗清单、账目汇总。她手中执着笔，正在一盏跳跃的烛火下，仔细核对着最后一批粮草的损耗数字。烛光映着她清减了许多的侧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嘴唇也有些干裂，显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然而，她的神情却异常专注沉静，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差事。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的萧云铮，她微微一怔，随即放下笔，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疲惫的笑意：“王爷来了。三州粮草，均已签收完毕。损耗在预估之内，账目在此，请王爷过目。”她将一叠整理得清清楚楚的账册推到他面前。

萧云铮没有去看那账册。他大步走到璃若面前，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疲惫却依旧清澈的眸子，那目光中有感激，有震撼，有愧疚，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激赏与认同。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郑重的：“璃若…辛苦了。此役，你居功至伟！北境三军，大雍江山，皆感念王妃大德！”

璃若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臣妾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将士们浴血戍边，保家卫国，才是真正辛苦。”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案上那些涉及粮价、运费、损耗的详细账目，再看向萧云铮那双充满了信任与认同的眼睛。她知道，时机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琉璃般的眸子直视着萧云铮，带着一种超越疲惫的明亮光芒：“王爷，此次粮荒虽解，然痛定思痛，根源仍在。朝廷府库空虚，地方仓储不足，商路不畅，遇此天灾人祸，便捉襟见肘，处处受制于人。”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臣妾有一策，或可解此顽疾，更可利国利民，为朝廷开辟一条稳固的财源活水，亦为王爷日后平定四方，奠定坚实的后勤根基。”

萧云铮精神一振：“王妃请讲！”此刻他对璃若的信任已臻顶点，她的任何建议，他都愿意洗耳恭听。

“臣妾欲请王爷出面，奏请朝廷，设立‘惠民商行’！”璃若语出惊人。

“惠民商行？”萧云铮剑眉微挑。

“正是。”璃若走到沙盘旁，指尖划过北境三州，“此次雪灾粮荒，殷家虽倾力相助，然终究是一家之力，难成常态。若朝廷能以皇室或王府名义牵头，联合如殷家这般信誉卓著、渠道通达的民间大商行，共同出资，官督民办，设立‘惠民商行’！”

她的眼神熠熠生辉，思路清晰如泉涌：“商行主营粮、布、盐、铁等民生战备必需之物！其利有三：其一，平抑物价，惠及百姓。商行依托朝廷信誉与民间资本，掌握大宗货品，可于丰年平价收储，灾年平价放粮，打击囤积居奇，稳定市场，使奸商无可乘之机，百姓免受盘剥之苦！此次北境若有‘惠民商行’储备粮仓，何至于如此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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