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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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第1页）

大雍快船显然训练有素，水手奋力抵抗，箭矢如雨。但对方船只更小更灵活，人数也占优，且手段狠辣，不断抛出带着倒钩的绳索和点燃的油罐。混乱中，快船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异常引人注目。她穿着方便活动的深蓝色水手短装，却掩不住通身的贵气。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她敏捷地躲避箭矢、指挥水手砍断钩索的动作而甩动，露出一张尚显稚嫩却已初具倾城之姿的小脸。尤其那双眼睛——清澈、灵动、慧黠，深处蕴着一股超越年龄的镇定与锐利，在刀光剑影中亮得惊人！

谢无涯执杯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滚烫的茶水溢出杯沿，滴落在素白的衣袖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却浑然未觉。

那双眼睛！

那眉宇间的神韵！

那在危机中依旧冷静指挥、甚至试图操纵船侧一架小型弩机的果敢姿态！

时光仿佛在瞬间倒流，重重叠叠的光影交错。他仿佛又看到了无涯山庄藏书楼里那个对着机关图谱侃侃而谈的小女孩，看到了松涛精舍中那个在琴谱旁标注简化指法的倔强身影，看到了那个在舆图前指点商道、眼神灼灼的聪慧少女……只是眼前这张脸，更加精致，褪去了孩童的圆润，添了几分少女的明媚，而那眼神深处的光芒，竟比她母亲当年，更加璀璨夺目，带着一种生于盛世、长于开拓的无畏与自信！

是她！只能是她的女儿！大雍的明珠，靖海侯殷明轩最宠爱的小外甥女——萧明玥！

电光石石间，谢无涯已放下茶盏。他身形微动，如同融入海风的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窗口。

围攻的海盗正得意，眼看就要攀上大雍快船的船舷。骤然，数道凌厉无比的劲风破空而至！没有箭矢的尖啸，只有细微却致命的空气撕裂声。攀在最前面的几个海盗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惨叫着从半空跌落海中。紧接着，又是数道劲风，精准地打在对方船帆的绳索和舵轮的关键连接处！

“咔嚓！”“噗嗤！”

绳索断裂，船帆轰然落下！舵轮卡死，海盗船瞬间失控打横！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令海盗们阵脚大乱，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却只见海雾茫茫，哪里寻得到袭击者的踪影？

大雍快船上的水手压力骤减。那蓝衣少女——明玥公主，反应极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脆声下令：“转舵！满帆！冲出去！”快船如离弦之箭，趁着海盗船混乱失控的间隙，猛地加速，冲出了包围圈！

珍珠屿的港口守卫船也被惊动，鸣锣示警，向这边驶来。海盗船见势不妙，又失了先机，不敢恋战，狼狈地调转船头，仓皇遁入迷蒙的海雾深处。

危机解除。快船缓缓靠向码头安全区域。明玥公主站在船头，小手扶着船舷，微微喘息，小脸因紧张和激动泛着红晕，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警惕地扫视着海面。她在寻找那神秘的援手。

就在这时，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掠水的鸿鹄，轻飘飘地落在她船头的甲板上。海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袍袖，气质清冷出尘，面容却隐在薄雾与斗笠的阴影之下，看不真切。

“什么人？！”护卫们立刻紧张地围了上来，刀剑出鞘，将明玥护在身后。

明玥却抬手制止了护卫。她清澈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带着审视，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惧意。眼前之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气息，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熟悉？尤其是那份沉静如渊的气度。

“方才，多谢前辈援手。”明玥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清甜，却有着皇室公主的从容气度，她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行了一礼。

谢无涯缓缓抬手，摘下了遮挡面容的斗笠。一张清隽温润的面容显露出来，眉目如画，眼神深邃，仿佛蕴着无垠的沧海与悠远的星光。岁月在他眼角留下了几许极淡的痕迹，却更添了几分沉淀后的风华。他看着眼前这酷似故人的少女，目光温和，如同看着时光长河里一枚最珍贵的遗珠。

“举手之劳，公主殿下无恙便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明玥公主看清他的面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艳和更大的好奇。“前辈认得我？”她心思敏锐。

谢无涯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在她颈间无意露出的一枚羊脂玉平安锁上——那锁的形制，与当年江南殷家小姑娘佩戴的那一枚，几乎一模一样。他温声道：“公主的眉眼，像极了一位故人。”

明玥何等聪慧，立刻领悟：“前辈认得我母后？”提到母亲，她的眼睛更亮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孺慕与骄傲。

“江南烟雨，无涯旧梦。”谢无涯轻轻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追忆与暖意，“令堂少时，曾在鄙庄求学三载。彼时风采，至今难忘。”他寥寥数语，勾勒出一段尘封的过往。

明玥恍然大悟，随即涌起巨大的惊喜：“原来您就是母后和舅舅常提起的无涯公子谢先生！”她眼中瞬间充满了崇敬，“舅舅说，若无先生当年相助，他的船队未必能安然返航！母后也常说，先生高义，于国有大功！”少女的热情真诚而坦率，毫无矫饰。

谢无涯看着眼前这鲜活灵动的少女，听着她口中关于故人的消息，心中那积年的、带着微涩的怅惘，竟如春阳下的薄冰，悄然融化。璃若…她很好，她的儿女都这么大了，如此出色。这便足够了。

“靖海侯过誉。令堂…皇后娘娘安好？”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寻常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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