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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您今日当真要走了吗?”姜兰攥紧宋婆子的手,指尖微微颤。
“是啊,乖孩子。”宋婆子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角皱纹里都凝着不舍,浑浊的眼眶瞬间泛起红意,“我本想着这次来京城,能亲眼瞧着你披上红盖头,谁知……”她声音渐低,掌心轻轻摩挲着姜兰手背,像是要把这短短几日的相聚刻进骨头里。
“阿嬷,再留几日好不好?”姜兰喉间紧,鼻尖泛酸,“就多待三日,就当……当是陪陪我。”
宋婆子摇摇头,枯瘦的手指捏了捏袖口补丁:“傻丫头,我这身子骨现下利索多了,天天吃着稀贵药材,早花了不少银钱。再这么耗下去,怕是连入棺材的板子钱都要赔进去咯。”
“银子的事您别操心,我……”
“可不成!”宋婆子打断她的话,“我这两个儿子都陪着我来的,眼瞅着五月了,田里正是忙时候。要是再耽搁下去,地里的麦子怕要烂在秆上,秋后的口粮可就没着落了。”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姜兰就算不住在村里,也知道这些道理。
她长叹一口气,终究松了口:“那好吧,阿嬷。您执意要走,我……我去给您买些物件带着,权当是个念想。”
“使不得!使不得!”宋婆子慌忙摆手,“能来京城见你一面,老婆子我这心窝子都暖乎乎的,哪还能要你的东西?”
“阿嬷,您就依了我吧。”姜兰拽住老人的衣袖,目光灼灼,“不过是些零碎玩意儿,您若推辞,可是要让我心里难受好些日子呢。”
一旁的娄可儿也轻劝:“婆婆,这是小姐的心意,您便收下吧。往后想见小姐还不知是哪日呢。”
宋婆子眼眶又红了,半晌才轻轻点头:“那……那就少买些,可别糟蹋了银钱。”
几个人沿着青石板街慢慢走着。
日头正盛,街边店铺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绸缎庄的绫罗、胭脂铺的香粉、食肆里的糖糕,样样都叫人挪不开眼。
姜兰见着什么都想往阿嬷包袱里塞,宋婆子却总要先探问价钱,一听“五两”“八钱”便直摇头。
“这梳子太金贵了!”宋婆子盯着姜兰手中的檀木梳,忙不迭摆手,“咱村头王木匠打的木梳才二十文,一样好使!”
“阿嬷,这梳子刻着寿桃纹样,您留着用。”姜兰攥着梳子往她怀里塞,转身又朝绸缎铺走去,“再给你扯两匹布做夏衫……”
“使不得!”宋婆子急得直跺脚,却被娄可儿笑着扶住。
最终,姜兰硬是往宋婆子的两个儿子怀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新制的粗布衣裳、油纸包着的茯苓饼、治腿疼的药膏,还有那把刻着寿桃的檀木梳。
宋婆子攥着姜兰的手,喉间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而这时,一阵喧嚣忽然攫住了姜兰的注意。她抬眼望去,只见街市中央搭起彩棚,原是今日有“女红比巧”盛会,夺得头名者可获赠千年人参一支。
她眸光骤然一亮——那千年人参若能拿给宋婆子,定能好好补补老人家的身子。何况女红本就是她自小熟稔的技艺,当下便打定主意,转头叮嘱丫鬟娄可儿:“你先陪着阿嬷逛逛,我去去就来。”
她快步至彩棚下问询,方知虽可临时参赛,却已比旁人晚了一炷香工夫,恐难在规定的时间内绣完整幅作品。
但姜兰咬了咬唇,仍是决意一试:“无妨,且让我试试。”
她快坐在了绣案前,先屏息理好彩线,指尖捏起银簪将鬓别正,随即手腕轻扬,银针便如流萤般灵巧穿梭于素绢之间
与此同时,城西“醉仙居”二楼雅间内,阮宜年正与同窗温永思对坐饮酒。
两人斜倚雕栏,俯瞰着楼下熙攘的京城街景,琉璃盏中琥珀色的酒液随指尖晃动,映得人面俱暖。
阮宜年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忽然挑眉轻笑,面上尽是难掩的得意:“温兄,不瞒你说,今日邀你共饮,实则有件大喜事要讲,我要当父亲了。”
温永思执壶为他斟酒,眼尾微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早瞧你这月里忙不迭地筹备和姜小姐都婚事,觉得不对劲了,毕竟你说过,要拖到姜小姐人老珠黄才大善心娶了她。”
阮宜年笑了,仰头饮尽杯中酒,指节敲了敲桌面,“不过孩子可不是姜兰的——她啊,怕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温永思闻言一怔,目光凝在他指尖转动的玉扳指上:“哦?那是哪家姑娘怀上了?”
“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阮宜年压低声音,眼底浮起一丝狎昵,“是一个王室之女……”他晃了晃空杯,嘴角扯出一抹笑。
“王室之女?世子,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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