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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瞬间刺破了产房内令人窒息的凝重!
“生了!生了!是位小皇子!母子平安!”产婆喜极而泣,颤抖着将包裹好的小小襁褓抱到殷璃若眼前。
殷璃若虚弱地睁开眼,汗水浸透了鬓发,黏在脸颊。她看着襁褓中那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听着那细弱的哭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剧痛。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欣慰至极的笑意。
“承…渊…”她用尽力气,吐出早与萧云铮商定好的名字,“萧…承渊…”渊,深水,静水流深,亦暗含“渊渟岳峙”的期许。希望这个在风雨飘摇中降生的孩子,能如深渊般沉静,如山岳般巍然。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瞬间传遍宫闱。太后、萧云舒第一时间赶来,看着襁褓中安然沉睡的小生命和虽虚弱却平安的殷璃若,皆是喜极而泣,连呼祖宗庇佑。然而,这份喜悦之下,却笼罩着一层更深的忧虑——皇后产后极度虚弱,需静养至少月余,而陛下尚在归途,朝堂不可一日无主!岭南虽靖,蜀王暗影未除,海疆初定百废待兴,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与此同时,距离京城尚有数百里之遥的官道上。一支风尘仆仆却气势如虹的轻骑队伍正日夜兼程。为首者,正是玄甲未卸、归心似箭的萧云铮。南海的硝烟似乎还萦绕在他眉宇之间,但更多的,是对妻儿的刻骨思念。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冲破夜色,带来了两个惊天消息:皇后早产,母子平安!以及,皇后因虚耗过甚,需长期静养,暂无法理政!
狂喜与揪心瞬间攫住了萧云铮!他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妻儿身边!但帝王的责任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勒住战马,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目光如电扫过紧随其后的秦朗、殷明轩等人。
“陛下!”秦朗立刻明了皇帝心意,拱手道,“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小皇子平安降生,乃国之大幸!然,京畿空虚,国事繁巨,太子殿下虽年幼,然天资聪颖,沉稳有度,更有太傅教导,或可…”
萧云铮抬手打断了他。他望向京城方向,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妻子的心疼,有对幼子的怜爱,更有对帝国未来的沉重思虑。最终,那份属于帝王的决断压倒了所有柔情。
“取笔墨!”萧云铮沉声道。
亲卫立刻在路边展开简易桌案,奉上笔墨黄绫。
萧云铮提笔,龙飞凤舞,字字千钧:
“朕躬亲征南海,赖将士用命,社稷威灵,大破贼寇,海疆初定。然,皇后新诞皇子,凤体违和,需静养调摄。国事繁巨,不可暂旷。皇太子承烨,年虽冲幼,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宜令权监国事,抚军临民。特命:
一、凡内外常行庶务,悉由皇太子承烨,商同首辅张廷玉、参知政事裴珩,参酌施行。
二、遇军国重事、四品以上官员任免、刑狱死罪复核,需由皇太子、首辅、参知政事及六部尚书合议,联署具奏,飞马传于行在,候朕亲裁。
三、命凤仪卫指挥使雨浓,率部宿卫东宫及大内,确保宫禁万全。
四、命淳安长公主萧云舒,侍奉皇后汤药,协理六宫事宜。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盖上传国玉玺印记的监国诏书,由最精锐的御前龙骧卫,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昼夜不息,飞驰入京!
紫宸殿侧殿,临时改作了太子监国的“勤政堂”。
年仅六岁零九个月的萧承烨,穿着一身特制的、缩小版的明黄色太子常服,端坐在一张垫高了数层的宽大紫檀木椅上。他的小脚甚至够不着地面,悬在空中。那张继承了父母优点的精致小脸,此刻却绷得紧紧的,努力做出庄严肃穆的表情,只是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快速眨动的睫毛,泄露着一丝属于孩童的紧张。
他的左右下首,分别坐着须发皆白、神色凝重却隐含鼓励的首辅张廷玉,以及年轻却沉稳干练的参知政事裴珩。六部尚书及几位重臣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幼却已肩负起帝国重担的储君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审视与期待。
“殿下,”张廷玉将一份奏折恭敬地呈到萧承烨面前的小几上,“此乃户部关于南海战事军费结算及战后抚恤章程的条陈,涉及钱粮数额巨大,需殿下过目,并会同裴大人及老臣商议,拟定初步意见,再行飞报陛下圣裁。”
萧承烨深吸一口气,伸出小手,努力稳住有些发颤的指尖,翻开了厚重的奏折。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术语,对他而言如同天书。但他没有退缩,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他先是看向张廷玉,声音清脆却努力平稳:“张阁老,户部所请军费结余,是否已与兵部、枢密院核对无误?抚恤标准,是否参照了父皇平定卢龙叛乱时的旧例?有无增减?”
张廷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详细作答。萧承烨认真听着,不时点头。他又看向裴珩:“裴卿,你曾随父皇出征,又主管户部。以你之见,战后重建海疆水师、抚恤伤亡、恢复沿海民生,这三者用度,户部此议的分配比例,是否妥当?有无更优之策?”
裴珩心中暗惊于太子的条理与切中要害,立刻躬身,结合自己的经验与数据,提出几点精要的调整建议。萧承烨听得极其专注,小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随后,吏部奏报江南几州官员因平乱有功的升迁提名;工部奏请拨付修复漕运河道及沿海卫所的款项;刑部呈上岭南叛乱首恶柳怀玉党羽的最终判决…一桩桩,一件件,繁杂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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