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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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第1页）

甫一踏入朱雀大街，声浪与光潮便轰然席卷而来！整条御道，早已成了灯的海洋、人的河流、万国风情的博览会！

两侧鳞次栉比的楼阁，飞檐斗拱下挂满了各色灯笼。寻常的八角宫灯、走马灯、荷花灯自不必说，更有数层楼高的巨型鳌山灯！以竹木为骨，绢纱为面，彩绘着四海升平、万国来朝的盛景，内置精巧机关，层层旋转，仙人驾鹤、神女散花、龙腾四海、凤舞九天…光影流转，栩栩如生！引得下方人群阵阵惊呼。

更令人目不暇接的，是那些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灯彩。来自暹罗的彩绘象灯，憨态可掬，长长的象鼻还能喷出带着香氛的水雾；阿拉伯商团带来的巨大星月灯，以彩色琉璃镶嵌，旋转间折射出梦幻迷离的光晕；波斯风格的几何图案走马灯，繁复精密如同星空图谱；更有巧匠受“龙渊”号启发，制作的微型铁肋战舰灯，船舷炮口竟能模拟喷出细小的焰火，引来无数孩童追逐尖叫。

街道两旁，万国商旅云集。番邦口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香气四溢的阿拉伯烤肉摊子前排着长队；暹罗艺人表演着惊险的赤脚走火炭；金发碧眼的胡姬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跳着热情的旋舞；贩卖南洋香料、西洋玻璃器、东瀛漆器的摊铺前人头攒动。穿着各色服饰、操着不同语言的人们摩肩接踵，脸上却洋溢着同样的兴奋与满足。巡城的金吾卫盔甲鲜明，穿梭于人群维持秩序，神情却并不肃杀，反带着一丝与民同乐的松弛。

“父皇！母后！快看！糖葫芦！好大的糖葫芦！”小承渊在萧云铮怀里扭动着小身子，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一个扛着巨大草靶子的小贩。那草靶子上插满了晶莹剔透、裹着厚厚糖壳的硕大山楂串，在灯火下闪着诱人的琥珀光，每一颗山楂都大得惊人，堪比婴孩拳头。

“好好好，买！”殷璃若莞尔，示意随行的便装侍卫上前。很快，一串比承渊小脸还大的糖葫芦便塞到了他手中。小家伙立刻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糖霜沾满了鼻尖，惹得明玥咯咯直笑，拿出手帕替他擦拭。

一家人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承烨护在母亲身侧，警惕又不失温和地挡开过于拥挤的人潮。明玥则像只灵巧的燕子，拉着哥哥一会儿挤到猜灯谜的彩棚下，对着“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市舶司税种”的谜面蹙眉苦思；一会儿又窜到卖海外奇巧玩具的摊子前，拿起一个精巧的、利用齿轮和发条驱动的“自动航行帆船模型”爱不释手。

“喜欢就买下。”萧云铮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光芒，如同看到了当年那个对航海充满无限向往的殷璃若。

“谢谢父皇！”明玥欢呼一声，珍而重之地将模型抱在怀里。

行至当年放河灯的御河金水桥畔，这里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宽阔的河面上，早已漂满了数不清的河灯。莲花灯、小船灯、宝塔灯、锦鲤灯…烛火摇曳，随波逐流，将整条御河映照得如同流淌的熔金。

萧云铮与殷璃若停下脚步，相视一笑。无需言语，十指已自然而然地紧扣在一起。岁月在他们身上沉淀下威严与智慧，却未曾磨灭当年那份相濡以沫的深情。他们的目光越过璀璨的河灯，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了许多年前，那对在烽烟初定、前路未卜的寒夜里，于此放下祈愿河灯的年轻夫妻。

承烨与明玥默契地对望一眼，从随行宫人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河灯。承烨的灯是一盏朴素的青玉色莲花灯，灯壁上用墨笔写着四个端正有力的小字：“海晏河清”。明玥的灯则别出心裁，是一艘精巧的、点着蜡烛的琉璃小船灯，船帆上用朱砂写着“商通四海”。

兄妹二人走到河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承载着自己心愿的灯放入水中。青莲与小船并肩飘荡，烛火跳跃，承载着少年储君对天下太平的承诺，与少女对星辰大海的向往，缓缓汇入那浩瀚的、由万千百姓心愿汇聚成的璀璨星河。

“父皇，母后，渊儿也要放灯！”小承渊舔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嚷着。

殷璃若笑着接过一盏特制的、绘着可爱小兔子图案的河灯，握着小儿子肉乎乎的手，一起将灯放入水中。“渊儿许个愿吧？”

承渊歪着小脑袋，看着那盏小兔子灯摇摇晃晃地漂远，奶声奶气、异常认真地说：“渊儿愿…愿父皇母后身体棒棒！愿大哥箭术更厉害！愿二姐找到…找到好多好多大海船！愿…愿太傅明天少布置点描红！”童言稚语，引得帝后和兄姐都忍俊不禁。

萧云铮将幼子往怀中紧了紧，目光扫过河面上那两盏承载着长子长女志向的灯，又掠过岸边无数欢声笑语、富足安乐的百姓，掠过远处楼船上番商惊叹的面孔，掠过这灯火辉煌、活力四射的不夜之城。一股深沉而浩荡的暖流，如同这御河之水，在他胸中奔涌流淌。这海晏河清、万邦协和、商旅繁茂、百姓安居的盛世画卷，正是他毕生戎马、呕心沥血所追寻的终点，亦是他与身边这位聪慧绝伦的妻子，共同执笔绘就的杰作。

殷璃若轻轻倚在丈夫坚实的肩头，琉璃般的眼眸映照着漫天灯火与河中星河，清澈而深邃。她望着承烨沉稳的背影，望着明玥在灯火下兴奋发亮的侧脸，望着怀中幼子无忧无虑的笑颜，唇角漾起温柔而满足的笑意，声音轻得像拂过河面的夜风，却清晰地传入萧云铮耳中：

“此琉璃盛世，如君所愿，亦如我所谋。”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那载着青莲与琉璃船远去的星河，带着无限的期许与温柔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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