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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这个身影她在梦里重逢过无数回,但都在她想要伸手抓住的时候,在她的指尖化作一片云,一缕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曈曈?”苏观卿没有等到姜曈的回应,有些无措地唤了一声,“你还在吗?”
“我在。”
听见姜曈的声音,苏观卿这才放松下来,把姜曈往里面让:“眼下屋里没别人,你进来坐坐吧。”
姜曈应了一声,跟着他走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里面也没别的什么陈设,只一个占了大半个屋子的大通铺,能睡十来个人,角落里放着俩明显不成对的椅子。
十来个单身汉的屋子,环境绝不怡人。刚跨进门,姜曈就被一股难掩的味道冲了一个趔趄。
她蹙眉看向苏观卿。他向来喜洁,以前还有熏香的雅好,不知怎么受得了的。
苏观卿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紧了紧手中的竹杖,面上似闪过一丝纠结,却还是道:“曈曈,此间到底是下九流的腌臜地方,你不该来的。若是要找我,让你兄长来传个话,也是一样的。”
他这话说得犹豫,连他自己也有些唾弃自己。
他舍不得姜曈来这样的地方,却也舍不得她不来。
姜曈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她记得这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犹如琉璃映月,满载着星光。
可是现在,那双漆黑的眼睛中只剩下了空洞与茫然,正毫无焦点地对着她的方向。
姜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时之间五味纷杂,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观卿没有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将姜曈引到椅子边坐了,问道:“曈曈,伯父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这么一问,姜曈便确定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父亲刚刚病倒,家中无钱看病,自己来找苏观卿借钱的时候。
“不见好。”姜曈听到自己说道。
“可是钱不够?”苏观卿着急起来,“我家里还有一幅古画”
姜曈终于叹出声来,这个傻子!
内疚像是一把刀戳进她的心里:你为我这么掏心掏肝,又换来了什么?我连你的丧仪都不曾露面!
——当年他们来不及成亲,苏观卿一死,她还是姜家未嫁女,她那个便宜哥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只能连夜逃走。
苏观卿哪里知道姜曈这些想法,他听到姜曈叹气,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曈曈,你先别急,总有办法的,我告诉你那幅画埋在哪里,你去挖出来卖掉换钱,先给伯父治病要紧。”
“你既有古画,为什么不卖掉给自己赎身?”她满眼复杂地看着他。
苏观卿轻声给她解释:“城中人人皆知,我家里是被抄家了的,如果我拿着古董去卖,岂不就是告诉人,我家还藏了东西?给人告发了,这就是欺君。何况我就是自己去挖出来了,也看不见,贸贸然拿着画去卖,岂不是平白给人诓了去?”
“可能诓你的是我呢?”姜曈涩然道。
苏观卿弯了弯唇角,声音温柔:“你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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