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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比赛当天怎么还能起这么晚。”白鹤从黎涵乱七八糟的行李箱里翻出短节目考斯滕丢在床上,“真是没了李理,你连床都起不来了。”
黎涵正在漱口,听到这话,呛了一口泡沫水。
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李理,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呢吗?她在心底咆哮。
白鹤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化了妆换好衣服下楼,两人直奔场馆。虽然匆匆忙忙,但总算是没耽误报道检录。
黎涵是短节目第一名,因此最后一个出场。六练结束后她在后台舒展身体,对着全身镜做高抬腿热身。她有些紧张,胃部绞在一起,肚子隐隐作痛。往常这个时候,她都会找李理说几句话,李理很少真的理她,只是偶尔哼几个字便算回应,但那几个字是她的定心丸。
法国与北京时差六小时,现如今是下午五点,北京应当已是深夜。
手机突然振了一声,黎涵停下动作,滑开屏幕。
下下个就是你了,加油。
简简单单一句话,黎涵突然便安下心来。
手套碍事,她干脆按下语音键,叽里呱啦讲了许多。她才不管李理有没有听到,收起手机,就往前场走去。
黎涵在冰场挡板外脱掉硬刀套,冰刀踩在软胶垫上,一步步向下冰口走去。前一名选手正满头大汗从出口下来,她与她擦肩而过,跳进冰面。
加速,翻身,跳跃,浅尝辄止后,她慢下来滑向挡板,滑向白鹤。
“黎涵,要赢。”白鹤扶住她的肩膀,“我们只有一个目标,要clean,要赢。”
“我会赢的。”她弯下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因为我受到了李理的祝福。”
“接下来登场的是,黎涵——来自中国。”她没听清前一名选手的得分是多少,只听见自己的名字回荡在场馆上空。
她重重推开挡板,滑向冰面中心。
摄像机对着她,即将填满整座场馆的音乐应和着她,这片被幸运覆盖的冰面都属于她。她知道,欧亚大陆的另一端,那个寒冷的黑夜里,有人正等着她。
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她是舞者,也是这片冰面上唯一的王者。
别离开我。
她忘情地张开双臂,拥抱着时间,也拥抱着爱。
梦开始的地方
接机那天,李理正巧赶上了北京的初雪。李理坐在周末清晨空荡荡的车厢里,不住打着哈欠。车厢里开了暖气,玻璃上起一层水雾,她透过模模糊糊的窗户,看见雪花碎片砸在车窗上,心里泛起嘀咕:飞机降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某门课的作业周五晚上九点准时更新,她不喜欢拖着,题目一出来就凑在电脑前。黎涵登机前告诉她早些睡,她应付几句就又埋头苦干到深夜。
车门开开合合,这段地铁有段路修在天上,冷气沿着车门钻进来,李理裹紧大衣。广播是车厢里唯一的声音,她留心听着,生怕坐过站。
大奖赛总决赛啊,她想起自己去年以两分之差输给黎涵,觉得有些可惜。今年对方又拿了冠军,并且是以两站分站赛冠军的身份率先晋级总决赛的。
她细数自己成年组的奖牌,中国站金牌、法国站金牌、大奖赛总决赛银牌,还有冬奥会金牌。作为一流选手来讲已经很不错了,只可惜,别人会说她职业寿命确实短了点。
车内播报提醒她即将到达换乘站,她拎起纸袋,向车厢门走去。
接下来的环线只用坐两站路,她懒得找位置坐下,于是靠门站住,搓一搓冻红的手指。
机场线更是空空荡荡的,所幸暖气开得很足,李理没那么冷了。这条线站与站的间隔很长,李理刷着微博,点进x的个人主页。
x果然又亲临赛场了,黎涵比赛的九宫格就挂在她最新一条微博上。这条微博没有配文,但转发和点赞都是断层的。
李理点开最后一张图,照片是从侧后方拍的,黎涵露出小半张侧脸,神色悲伤。黎涵背部镂空处的缎带像一道道枯萎的伤痕,顺着舒展双臂上的深色绣线一路延伸到指尖。
李理看着照片,却想穿过屏幕去握黎涵的手。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会有人难过的。
嗡——
屏幕上方弹出条消息。
我落地了。
还在滑行。
不知道会发配到哪个廊桥。
黎涵提前到了。李理点开地图,行程显示还有七分钟到达目的地。她拎起放在一旁的纸袋,将身体从座椅里提出来,重心压在脚尖,蓄势待发。
车门打开的前几秒,她重重踩下地面,起身向前,门还没完全打开,她便蹿出车厢,直奔扶梯。
李理跑得很快,轻而易举便超过了所有人,她风一般出现在航班信息屏前,对着那扇屏幕寻找黎涵的航班号。
你应该从南口出来,我过去等你。
李理将刚刚拍下的照片甩进聊天框,抬腿便向南出口走去。纸袋拍在她腿上,哗啦哗啦的,卷起一阵风。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见到黎涵,她想将她拥入怀中,祝她胜利,也祝她日后万事顺意。
等待时间有些漫长,直到一群人出现在闸口后面,李理一眼捉到那个推着箱子,走在最前面的人。
黎涵架着副眼镜,下半张脸藏在口罩后面,头发乱糟糟的。但她走得很快,看起来更像是一路小跑着冲向闸口。
李理提着纸袋的手攥紧了些,冷汗浸湿手心,心砰砰直跳。思念中的人走出照片,身影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她却像被粘在地上一般,挪不动脚,也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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