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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船舱内的风暴
霍深攥着苏言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
苏言几乎是被他半拖着,离开了那片死寂与衆多视线聚焦的甲板。男人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比海上的夜风更刺骨。
苏言踉跄地跟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分不清是因为後怕,还是因为霍深此刻显而易见的怒火。他刚才的举动,无异于一场豪赌,赌赢了周助理的暂时退却,但显然,也点燃了身边这头更危险的雄狮。
“霍……霍先生……”苏言试图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深没有回应,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放缓。他径直穿过船舱内部奢华的走廊,皮鞋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沿途遇到的侍者和宾客,在触及霍深冰冷视线的瞬间,都慌忙低头避让,无人敢多看一眼。
“砰——”
一声重响,霍深踢开了位于游艇顶层丶最为奢华的那间主卧舱门,将苏言一把拽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甩上。巨大的声响震得苏言耳膜嗡鸣。
舱内空间极大,装饰极尽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海面和点缀其上的稀疏星光,更远处是城市模糊的灯火。但此刻,苏言无暇欣赏这一切。
霍深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转而转身,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峦,将苏言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他步步逼近,苏言下意识地後退,直至脊背抵住了冰凉的门板,退无可退。
“长本事了,苏言。”
霍深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苏言看不懂的暗流。那里面有审视,有探究,有未散的戾气,还有一种……被冒犯後的冷怒。
苏言喉咙发紧,强迫自己擡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我只是不想……”
“不想什麽?”霍深打断他,擡手,冰冷的指尖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苏言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线条,“不想被当成物品一样拍卖?还是不想……离开我身边?”
最後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苏言的唇瓣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危险的暧昧。
苏言浑身一僵。霍深的问题,像一个陷阱。承认前者,显得他之前的“忠诚”表演全是虚僞;承认後者……他不敢想那意味着什麽。
“说话。”霍深的指尖微微用力。
苏言吃痛,蹙起眉,心底那点因恐惧而生的倔强冒了出来:“霍先生希望我说什麽?说我心甘情愿被您关着,像个金丝雀?还是说我应该感激周助理,给我一个‘物尽其用’的机会?”
他豁出去了。既然已经选择了站队,就不能再表现得摇摆不定。在霍深这样的人面前,适当的丶可控的反抗,有时比一味的顺从更能引起兴趣——这是他在无数次观察中学到的。
霍深盯着他,眸色深沉如夜。
忽然,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丝毫愉悦,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牙尖嘴利。”
他的目光从苏言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他微微泛红的唇瓣上,然後是纤细的脖颈,最後定格在他胸前那枚重新别好的丶熠熠生辉的胸针上。
“告诉我,”霍深的指腹摩挲着胸针冰凉的边缘,声音压得更低,“刚才在甲板上,你是真的觉得,‘我的东西’不容他人染指,还是……仅仅为了自保,情急之下的表演?”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问题。苏言那突如其来的丶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宣言,像一颗投入他死水般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波澜。他需要确认,这波澜是因何而起。
苏言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能感觉到霍深指尖传来的温度,和他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真诚:“都有。”
他选择说实话,或者说,是经过修饰的实话。
“我想活命,不想被周助理带走,不知道会被怎样‘处理’。”他顿了顿,擡眼,清澈的眸子直视霍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但我也知道,能决定我生死的,只有您。在那一刻,我不想让任何人……包括周助理,越过您来处置我。这枚胸针是您给的,它代表的意义,也只有您能赋予和收回。”
舱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霍深的目光依旧锁着他,那锐利的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让苏言倍感煎熬。
良久,霍深捏着他下巴的手,力道微微松了些。他的拇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意味,轻轻擦过苏言的下唇瓣,那触感带着微妙的电流,让苏言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反应,似乎取悦了霍深。
他俯下身,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苏言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完全将苏言包裹。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苏言。”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我的东西,打了我的标记,生死都由我。”
他的唇,最终没有落下,而是偏移了角度,贴近苏言的耳廓,如同恶魔的低语:
“表演也好,真心也罢。既然你选择了站在我身边,就别再想着後退。否则……”
後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苏言闭上眼,感觉到一阵脱力。他赌对了第一步,但同时也将自己彻底拖入了一个更深的丶无法回头的漩涡。
霍深说完,直起身,仿佛刚才那极具压迫感和暧昧的姿态从未发生过。他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衣领,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今晚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他命令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掌控。
说完,他不再看苏言,转身走向舱内的书桌,拿起了正在震动的私人手机,接通的瞬间,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显然,甲板上的风波并未结束,周助理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他去收拾。
苏言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劫後馀生的虚脱感与对未来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霍深最後那句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生死都由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霍深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而不可逆的转变。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丶等待被处理的“替身”或“棋子”,他主动踏入了猎人的领地,成为了这场危险游戏中,一个更加显眼,也更容易被撕碎的目标。
窗外的海,漆黑一片,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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