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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将再厉害,也抵不过这数十名亲随,两位家将为自己刚刚明智的选择暗自庆幸,但他们也後怕起来,万一……
为首一人立刻上前,将一件厚实的披风递过来。
崔君集用披风将文有晴仔细裹好,沉声吩咐:“备车,回别院。让大夫等着。”
“是,公子。”
他抱着她,踏上车辕。在钻进车厢之前,他最後回望了一眼那深邃如同巨兽之口的地牢入口。
阴影之中,崔老太爷崔泓的身影缓缓出现,站在那片阴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拄着木杖,一动不动。
祖孙二人的目光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在空中交汇。
没有愤怒的斥责,没有无奈的叹息,只有一种冰冷的丶彻底割裂的默然。
“祖父,您年纪大了,别总是出来走动了。”崔君集收回目光,弯腰进入车厢。他不需要有人让出那个家主的位置了,他如今不坐,不会有人敢坐。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马车缓缓啓动,驶离这座象征着崔家无上权威的家祠地牢。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碌碌的声响,载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和一个前途未卜的未来,消失在大院的尽头。
出口的阴影里,崔泓良久未动。他手中的沉香木杖,在地上轻轻顿了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响。
崔君集的亲随刚要搀扶,崔泓厉声道:“滚!老朽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在亲随的“护送”,崔家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车厢在青石路上颠簸,每一次晃动,都让崔君集臂弯里的重量更沉几分。
文有晴裹在厚重的披风里,悄无声息,只有偶尔因马车颠簸牵动伤口时,才会从喉间溢出一丝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抽气。
这声音比任何惨叫都更剐蹭着崔君集的心。他胸口的伤也在隐隐作痛,那是文有晴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奇异地与她的痛苦産生了共鸣,一阵阵抽紧,提醒着他这麽多年做的孽。
马车刚在此间苑停稳,亲随早已领着候命多时的大夫迎了上来。
崔君集小心翼翼地将文有晴抱下车,快步送入内室,动作轻缓得像是对待一件极易碎裂的珍宝。连等在一旁的李闻琴和王若惕都没看见。
他将她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褪下那件沾满血污的披风时,手下触及的黏腻冰冷和瘦骨嶙峋,让他的指尖都在发颤。
大夫上前诊脉,室内静得只剩下几人压抑的呼吸声。崔君集站在床尾,目光死死锁在文有晴苍白如纸的脸上,仿佛只要稍一错眼,她就会如烟消散。
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睫,想起初见时她眼底的清亮和後来刻意接近时那僞装出的柔顺,心口像是被巨石反复碾压。
他恨过她,在重伤垂危时恨意滔天,匕首入胸的一刻,他甚至想和她同归于尽。可当地牢的门打开,看到她像破布娃娃一样被锁在墙上时,那恨意便碎成了齑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悔与痛。
是他崔家,是他崔君集,将她逼至此等地步。
时间在沉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漫长如年。大夫终于收回手,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转向崔君集。
“崔大人,”大夫压低了声音,语气沉重,“这位夫人外伤虽重,但多是皮肉之苦,仔细调理,尚可恢复。只是……”
崔君集的心猛地提起,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只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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