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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她受不了,也怕她得知这一切後,离开他。
他像个可怜虫,卑鄙的,祈求般的,索取着她的爱。
不对。
今晚她肯定是爱他的。
即使她沉睡着,挣扎着,模糊着。
她一定是爱他的。
她永远都是对的。
没错。
陆观阙就这样躺着,神情一时扭曲如受酷刑,一时又舒展如登极乐,变幻不定,反复无常。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冷了,遂起身给她仔细掖好被褥,自己披了件外袍,步子犹豫又坚定,走到了暗室。
那时天色蒙蒙透亮,似乎还缀着几粒星,明灭不定,恍若她那双清澈眼眸。
陆观阙反手将门扉关紧,也一并隔绝了那微弱星光。
他燃起一盏灯,借着那猩红光晕,展开那卷册子,提笔蘸墨,记录今日种种。
“今日晴好,携阿黎身着男装,共往顺和楼观百戏。吾故作心痛之态,引她垂怜,引她主动执手。吾趁势拥之,她莞尔一笑,未推拒。但,无意撞见魏渊那疯癫之人,竟欲强迫于她。吾虽不喜此人,但今日,却从他身上学得些本领……”
“日後行事,须得将阿黎牢牢拘于掌心,令她唯听吾声,唯见吾影,唯念吾魂,唯系吾身,寸步难离。如此,方能绝其疏离之念……”[1]
天色彻底放亮,陆观阙搁下笔,唇瓣轻吻壁上那幅画像,旋即转身,将心中阴翳锁于身後。
刚出来,德叔便急步上前,压低声音:“世子爷,大事不好。四更时,几个身着府中服饰的男子,将苏子胥劫走了。”
陆观阙指尖一颤,声线却平缓:“府上的人?”
“正是。”
“此事倒有趣了。”陆观阙眼眸幽深,唇角冷笑,“德叔,再去查查他的底细。”
“霍源先前不是查过了?”德叔随行身侧,面有疑色。
方才还是晴日,转瞬便黑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陆观阙驻足,看见低空盘旋的燕雀,淡淡道:“能扮作府中人,且来去自如,只怕是出了内鬼。”
“此事关系重大,你亲自去钱塘一趟,我才心安。”
德叔颔首领命,见他眼下一片乌青,不禁关切:“世子爷昨夜又没睡觉?”
陆观阙略一恍神,低应:“我的身子,我清楚。德叔你去吧。”
巳时三刻,澄居内。
孟悬黎嘤咛了一声,下意识探手去摸软枕,触手一片沁凉,她倏地睁开了双眼。
隔着重纱帐幔,外间天色晦暗如夜,内室也静寂得可怕。
她怎麽睡了这麽久?
难道是昨夜沐浴,太过惬意所致?
孟悬黎指腹轻按跳动的太阳xue,昨夜梦境碎片渐次拼凑。
狂风骤雨丶灭顶海潮丶静谧平和……
甚至到现在,她的四肢仍慵懒乏力,是昨晚的馀韵。
等等。
孟悬黎蓦地想起什麽,倏然坐起,掀开锦被,垂首检视,却见寝衣齐整,床褥也没有半分怪异之象。
正思忖,沉璧推门而入,轻声问道:“少夫人醒了?”
孟悬黎撩开帐幔,招手唤她近前,踌躇片刻,压低声音问道:“我且问你,昨夜你离去後,世子爷……可曾来过?”
沉璧神色如常,垂首应道:“回少夫人,世子爷昨日身子似有不适,恐惊扰了您,独自在书房歇下了。”
“喔……”
孟悬黎心下稍安,讪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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