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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该不该说。”
文抱珏不动神色地靠近几步,低声诱哄道:“你对我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向着你的。”
他又开始暗示她了,可她就是装作不知,让他的媚眼全抛给瞎子看。
等着文抱珏伸出手想要按住她的肩膀的时候,孟湘突然道:“他们说你跟那宋寡妇不清不楚……”
他的动作陡然僵在了那里,然后,才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都是闲言碎语的,九娘怎么能信这些。”
孟湘后退了一步,“所以我便不能接受少族长的好意了。”
文抱珏一惊,拔高声音道:“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九娘故意找借口来搪塞我?”
“少族长!”她跺了一下脚,脸上蒙着薄红,像是被气得不行,“他们诋毁的是你的声誉,而我本就出于风口浪尖之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泼,少族长一块美玉可别跟我这摊烂泥牵扯上关系。”
文抱珏望着她一心为他着想的模样,不自觉地咬上了扇儿尖,心想这孟九娘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尤物,身怀倾国色,却有玲珑心,这般自轻自贱的模样也惑人的很。
孟湘演了好久,却不见他回话,便借着侧身捂脸,偷偷扫去,却正见他的目光望来。
“九娘在我心里自是像那神女一般……”他的甜言蜜语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便一时热血上头,捏着扇子指天发誓,“九娘也不信我?我要是与那宋寡妇有半点牵扯,就让我……就让我……”他的眼神寻来寻去,最终狠心道:“便让我生那三年五年的病,死于路旁无人收!”
孟湘惊讶地看着他,这人真可谓是色胆包天,如今为了讨好他,连这么重的誓都敢发,可要说这文抱珏跟宋寡妇没有什么不清不楚,她可是半点都不信的,她对人的微动作极为敏感,观察过的人不计其数,这两人的互动她可都看在眼里。
“你这可信了?”文抱珏露出一丝笑。
孟湘摇了摇头,“少族长何必发如此重的事,若是真的应验了又该怎么办?”
文抱珏好说歹说她却仍是不识趣,心下便也厌烦起她的啰嗦,声音便也带出几分不耐烦,“我说跟她没有关系,便是没有关系,宋寡妇是哪样的人谁不知?”
孟湘作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上回吴屠户和宋寡妇的事情……近来,吴婆也常来我家,听说那吴屠户是常来往那些挂红灯笼的地方的……”说罢,她便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文抱珏这下子可气大了,整张脸都黑成了锅底,“孟九娘!”他咬着牙,手里握着扇子“吱吱”作响。
孟湘自知失言,忙捂住嘴,最后竟然慌里慌张地跑了。
文抱珏此刻却也没有什么心情顾及她了,他可是要找宋寡妇好好谈谈,可别把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被窝里拉,她不嫌弃,他还膈应呢。
孟湘所料没错,果然要解决吴屠户和宋寡妇断了的事情要从文抱珏这里入手,想那宋寡妇在吴屠户和文抱珏之间,必然是会选择文抱珏的,否则以后还有谁来替她遮掩那些丑事。
不过,这次还一举两得,文抱珏可连孟湘也厌恶上了,便也对勾搭她失了几分兴致,更何况有个美艳又好弄到手,床上也爽利的宋寡妇的珠玉在前,若不是孟湘还尚有几分令人抛不下手的美色,文抱珏这回可是能彻底将她抛诸脑后去。
孟湘看人极准,文抱珏此人可非良人,等他厌烦了与宋寡妇的关系了,他非得不会顾及往日情分,更会落井下石一把,即使宋寡妇一向曲意逢迎,可这骈头是个狠心的,男人要是无情起来那可比刽子手还要狠。
她正随意思量着,正好又拐到族长门前的路上,却打头撞见一黑脸的汉子立在路中央,肩头扛着两个扁担,背脊挺直,目不斜视,如巍峨之山耸于眼前。
孟湘脚步一顿,见他没有看来过,便知道他不想与她寒暄,正想着从他身边偷偷溜过去。
“哥!二哥!”门里传出小孩子带笑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几个灰扑扑的木桶从门口滚了出来,孟湘数了数一共是六个木桶,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着包子脸的小孩子,他伸着小短腿,时不时就踹那桶一脚,让那些桶都滚到文抱璧的身边去。
文抱璧则哈着腰,将那些个木桶一个个扶了起来,大手一抓便一手抓了三个,又将两个扁担分别夹在腋下,大步朝着河渠的方向去了,那个包子脸的小男孩边拍着手,边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道:“哦,二哥要大发神威了!大发神威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这么个词,一直反反复复念叨个不停。
“璋哥儿,他去汲水你跟着干嘛!”呵斥声从背后传来,原来是文抱珏赶了上来。
一听见他大哥的声音,文族长的小儿子文抱璋便缩头缩脑地一言不发,文抱璧也停了下里,回头朝他点点头,道了声“兄长。”视线扫过孟湘后便收了回来。
“我去汲水了。”文二郎说完便自顾自地拎着桶走了。
文抱珏的脸色却难看极了,他瞪着文三郎像是要吃了他似的,厉声道:“天天就知道戏耍,有什么出息,今儿个大字写了几个?书都读了吗?你要是没出息的话,将来也给你剃了头让你上山做和尚去。”
文抱璧并未走远,可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吭声,倒是文三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好不可怜。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族长的家里谁知道又有什么阴私。
孟湘见文抱珏拎着文三郎进了院子,便加快了脚步正跟在文抱璧的身后,因为她家距离河渠较近,故而两个人也算顺路,可这一路上文抱璧一言也不发,活似个闷葫芦。
等到两个人要在路口分开的时候,他却憋出了一句——
“你小心……”
要小心什么?
孟湘一脸迷惘,他却长叹一声拎着桶走了。
第三十六章日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只不过宋寡妇跟吴屠户断的时候又闹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吴屠户就站在她家大门外,拎着把菜刀,叫嚣着要劈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好不容易让几个村人给劝走了。
隔天,文虎娘便拐着一篮子鸡蛋,歪着嘴来寻孟湘,说是来感谢孟湘的,可话说不到两句就指责孟湘做的过分了些,让她家吴屠户丢脸了,这让她和文虎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来。
合着她不怨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夫君,居然来责怪替她解决问题的孟湘。
孟湘脸上含着笑,收下了她的一篮子鸡蛋,权当是听病人抱怨的心理医生,听着她念叨了半晌,才终于将心满意足的文虎娘送走。
而自此事后,孟湘的神通便在村子里越传越大,婆娘们也常来找她,孟湘却越发谨慎地挑选客人了,凡是要听好话的,想从她这里得到心理安慰的,只是想跟她抱怨问题的,她才给她们算,其他一概不接,毕竟这种事情也是骗人的,她不想别人攸关性命的事情真叫她用三言两语给耽误了。
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景郢却仍是赖在这里不肯走,明明是个对衣食住行都很讲究的大官人,却被她整日整日藏在夹墙中也未曾抱怨过。
孟湘也曾试探他,让他适应不了就立刻离开,可他虽说百般不适应,倒也坚持了下来,渐渐的融入了这个环境里。
然而,孟湘对他身份的怀疑却从未少过。
“所以,大官人你今儿个还是不走?”
借着早晨去采野菜的借口,实际是去锻炼用林子里她绑好的扶杆做训练的孟湘拎着篮子笑着问。
景郢坐在屋檐下的一捆稻草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过书页,指尖仿佛凝聚着光晕,他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每日一问,便淡淡道:“你该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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