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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哥来信了。”杜长空掀起了门上的绣帘,示礼后道。
杜卫道:“念。”
杜长空看了一眼柳夜明,又看了一眼杜卫。
杜卫摆手道:“你柳叔去廷尉府办案子,路过来吃杯茶,但说无妨。”
“见过柳叔。”杜长空对柳夜明点点头,而后道,“边境的战况比我们先前预测的还要糟糕,杜家军已经带着百姓撤退到了禹城,而离东平关最近的三个边城,城内已经绝了粮草与吃食,守城的城守传不出消息,牺牲了自己。他自戕后将信笺藏在了尸体中,这才将消息传了出来。禹城是战略重地,万不能失守,否则干越危已。”
杜长空单膝跪地道:“大哥想请父亲向陛下进言,开放北部粮仓,全力支援干越。”
杜卫叹了一口气,道:“难啊。今年北部大旱,收成惨淡。南部水患,庄稼死在了地里,全靠从琅苏,郢州的运来粮食撑着,百姓难以饱腹,粮仓几乎没有新进的粮食,而之前的存粮,水患之时已经拨出去一部分了。”
杜卫怒道:“要钱没钱,要粮食没粮食,百姓快穷死了,边关的将士快饿死了。钱去哪了?粮食去哪了?现在火烧眉毛了,上哪儿给他弄去!”
柳夜明沉默了一会,他盘着珠子,道:“说到粮食,大司农陆礼刚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前些日子上朝,我怎么见他气色依旧不错呢。这些年,他吃的挺饱啊。”
杜卫知道,柳夜明在点他。自从他娶了陆金菱之后,陆家在朝中那可是文武两开花,陆礼做到了大司农,主管财政和粮食,陆闻任郎中令,虽说禁军不在他手底下,可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可都是他选出来的人。
陆家这些年吃了多少东西,他杜卫不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但他没法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杜家军也是要吃饭的。养军队需要硬家伙,可不是三瓜俩枣能养得起的。
等两位长辈说完了话,杜长空上前道:“父亲,骁骑军的刀,剑,枪,都已经磨好了!只待长枪策马驰骋疆场,饮马血,斩枭雄,杀他弘吉克部个求爷爷叫奶奶,让他们滚回草原,再不敢犯我边境。我想请命,与大哥一起,熬过这个冬天!”
“不可。”杜卫厉声道,“骁骑军乃精锐,守护皇城才是第一要责,一切当以皇城为重。”
“可是父亲,皇城有您,有朔兰将军,干越只有大哥。冷甲军已经撤回了裕昌关,照氏三叔回京后未返回晋州,晋州守备军按兵不动,我们能跟他们磨,可是干越等不起。”
柳夜明笑而不语,杜家各个都是急性子,可是越是急性子,越容易被人拿捏。
杜长空是个将才,可惜没有霸王之气,就像他的破风剑一样,长剑破风,来时潇洒,可是也就是那一阵儿,过去了最风光的时候,就是把破铜烂铁。
杜卫思索到道:“一切还是要等进宫面圣后,再做打算。”
毕竟,北疆没有天,只有云。真正的天,在那宣政殿里边坐着呢。
**
昭玄寺外的天,一直阴沉沉的。
说来也奇怪,在城内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到了昭玄寺就阴下来了,像是有人下了诅咒,就咒这片地儿见不得光。
永安钱一案耽误不得,照山白一早就来了昭玄寺,亮星子在天上挂着的时候,他还没从昭玄寺内走出去。好巧不巧,他遇到了前来晃悠的桓秋宁。
见面第一句,桓秋宁道:“照丞,你真叫我好找啊。我要告状!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照府,府里那些人连大门都不让我进。任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放我进去!我进去拿东西,还是钻的狗洞。”
照山白心情不太好,他沉着脸,闷声收拾着功德箱外的卷宗。他低声道:“找我何事?”
桓秋宁道:“我,新上任的治书侍御史,你的下属,特地来向你请教,该怎么在史书上拍马屁,才能保住我的饭碗,以及我那夜里漏雨的破屋子。”
照山白回了他四个字:秉笔直书。
“秉笔直书?那可不是丢饭碗的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可就要掉脑袋了!”
桓秋宁撇了撇嘴,坐到了照山白的旁边道,“我可听说过你任‘著作郎’的时候的糗事。什么写的东西被扔到跑马场喂马啦,被稷安帝叫去训话啦,被你爹关门打板子啦!诸如此类,比比皆是,都是因为这四个字‘秉笔直书’!你可莫要害我。”
“如果不能实事求是,那写史书还有何意义?”照山白反问道。
若是旁人对他说这种死板的话,桓秋宁一定会一边腹诽一边不做理睬。但他见照山白一副真诚的表情,调侃道:“照丞,你是不是把在茶馆听得宫闱秘事也写进去了。哈哈,如果你想写这种类型的,你来问我,我最喜欢去听书看话本子啦!”
“如果你实在无事可做,可以去寺外扫雪。”照山白淡淡道。
桓秋宁瞧着四处无人,坦诚道:“欸,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凌王正满城找我呢,我是来避避风头的。你让我留在这,就当是积德行善了,行不?”
照山白也坦诚道:“此处刚被廷尉封禁,凌王随时有可能来寺内查案,你来此,是嫌这里不够乱?”
桓秋宁好心道:“查案嘛,查完了凌王不就不来了。永安钱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整日泡在这里,来,跟我说说你都查到什么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帮你捋捋。”
照山白道:“一无所获。”
桓秋宁揉了揉眉头,突然觉得头有点疼。院中闪过一道黑影,桓秋宁见十三已经飞到了寺中禅院,冲他挑了挑眉,继续拖着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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