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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夏最后那几句如冷水浇头。
她不是懵懂少女,自己心里那点情愫自己清楚得很。可那傻子呢?他懂么?
沈鱼疑惑了。
傻子心里有自己吗?
此前,她竟从未深究过,只当他是个投缘的伴儿,在她这方小天地里,一同消磨晨昏。
她转目,看男人安静立在一旁,对这场因他而起的争执和关乎他未来的问题浑然未觉,眉目舒展,一派事不关己的恬淡。
沈鱼心头一空,承认辛夏所言的道理。
纵使她认定了自己的心意,又能如何?他混沌未开,口不能言,若与他相伴,此生大约连句“喜欢”都盼不来。
沈鱼独自出神了一会儿。
男人绕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面上噙着无端的笑,一派天真。
沈鱼思绪回笼,心底那纠缠不清的疑问依旧盘桓无解,像一团乱麻。然而,看着他这副全然不知愁滋味的模样,胸口的憋闷竟奇异地被冲淡了些许。
也罢。
沈鱼抬手拨了拨鬓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草木被晒出的干燥气息。
与其枯坐纠缠空耗心神,不如做点实在事。山上的药草正当时,灶下的柴火也见了底——她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念头至此,心绪反倒平复下来。
她索性不再想,背上搁在墙角的竹篓,篓子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带来一种熟悉的、踏实的重量感。
她侧过身,对着那悠游闲散的男人扬了扬下巴:“走,随我上山。”
男人立刻起身跟上。
第19章
草木葳蕤,绿意蒸腾,林间光影如碎金流淌。
男人手持柴刀,在前方沉稳开路,刃光偶尔劈开浓荫,落下道道亮痕。
沈鱼缀在后面,步履轻盈,她目光如篦,细细扫过林下湿土、石缝与苔痕。那些隐匿于绿意中的药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地落入她纤纤指尖,偶遇野果树,零星红果点缀枝头,便她指尖翻飞,红果便如珠落玉盘,药草同野果悉数归篓。
山风穿过叶隙,带来一丝凉意。
无言安静的环境又开始让杂念滋生。
辛夏那些尖锐的话语,像山间恼人的蚊蚋,时不时钻进沈鱼的脑海。
“贪一时慰藉,反误了终身……”
沈鱼指尖用力,“啪”地掐断一株车前草青翠的茎叶,仿佛在掐断那些盘旋的疑虑。她抬眼,望向前面那个沉默高大的背影。
树影斑驳落在他侧脸上,汗珠沿着轮廓分明的下颌滚落,没入粗布衣领。他动作不停,柴刀仿佛成了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挥落都带着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力与美。
利落的“咔嚓”声带着一种属于力量的韵律。男人臂膀挥动,柴刀寒光一闪,腕粗的枯枝应声而断,切口平滑。
那挥刀的姿态太过流畅,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杀伐决断,近乎本能。
俯身摘草再起身的恍惚之间,沈鱼仿佛觉得他手里拿的不是柴刀,而是一把趁手的长枪或者长箭。
他在行伍间、在战场上,是否也曾这般利落地劈开敌阵?这个念头让她心口微微发紧,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油然而生。
细细想来,南溪村前不临边疆,后不着军营,为何他会出现在山上,也是个谜。
“喂,你过来。”沈鱼倏然喊道。
男人闻声顿住,转过身,山林的气息混杂着劳作后的温热扑面而来。
少女迎着他疑惑的目光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小帕子,踮起脚尖,为他抹去额角、颈边的汗渍。隔着微潮的帕子,她的指尖勾住他颈间那根红棉线,轻轻一拽,金线缠补的碎玉牌落入她掌心。
沈鱼懒得让他俯就,就着他的高度,举起玉牌,对着林叶缝隙漏下的天光,凝神细看。
“渊……”
碎玉微闪,那“渊”字前头,隐约还藏着一个模糊的字形轮廓。她秀眉微蹙,眯起眼,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玉牌上那道惹眼裂缝,可无论她如何调整角度,都再也看不真切。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打破沈鱼的沉思。
有松鼠或是野蛇?
她立刻警觉,放下玉牌,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男人噤声,自己则放轻脚步循声而去。男人无声收了柴刀,如影随形,紧贴在她身后。
灌木叶片圆硬,少女与草木打惯了交道,柔夷覆于其上,指尖轻拨,那些错横的枝丫便驯服地分开。
恰时,一只肥硕的灰褐色毛球猛地从灌木后弹射而出,几乎擦着沈鱼的鼻尖掠过,慌不择路般试图躲到她身后小路旁的土坡下。
“兔子!”
沈鱼低呼一声,眼前一亮。
她话音未落,原本还只是木讷跟着的男人身影一闪,如离弦之箭。
衣袂翻飞,额发擦过眼睛。他脚下发力,带起一路细小尘土,在野兔即将再次钻入另一侧深草的刹那,轻轻一跃,长
臂伸展,精准无比地攥住了那拼命挣扎的后颈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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