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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门铃响起,他的呼吸都会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滞。
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不久,那扇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都市的热风。
一个穿着深色短袖工装、剃着利落毛寸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徐经业的目光快扫过店内,带着出租车司机特有的锐利。
当他捕捉到角落里的陈琛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琛哥!”
徐经业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熟稔,拉开陈琛对面的椅子坐下,“等久了吧?市中心这路,开个车跟爬似的!”他抱怨着路况,目光却仔细地扫过陈琛略显苍白的脸和帽檐下的阴影,“气色看着还行?头还疼?”
“好多了。”
陈琛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干涩感,“麻烦你跑一趟。”
“啧,说这话!”徐经业摆摆手,招呼服务生点了杯冰美式,“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那新闻……还有那啥病毒……真的那么邪乎?”
服务生离开后,卡座周围的空间安静下来。
陈琛缓缓摘下棒球帽,额角的敷料暴露在光线里。
他的动作很稳,语气也近乎陈述事实“新闻是真的,那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病毒也是真的,叫『牛头人症候群』。”
徐经业脸上的轻松淡去,眉头拧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求证。
陈琛的手指轻轻按在左胸口的位置,眼神掠过一丝波动“嗯。它会攻击心脏。让你……渴望伴侣与他人……产生亲密互动。如果得不到满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那种沉甸甸的、窒息的感觉会越来越重。我已经……作过一次心梗了。”
徐经业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他盯着陈琛,那平静语调下透出的信息量巨大且荒谬。
“我操……”他低低骂了一声,端起冰美式猛灌了一大口,“医生怎么说?只能……那样?”
“只有那样能缓解,能保命。”陈琛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凉掉的咖啡上,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医学事实。
短暂的沉默在爵士乐中蔓延。
徐经业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嗒、嗒、嗒。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新闻的描述、陈琛平静却笃定的痛苦、那个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案”……以及那句“请你帮忙”。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陈琛,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确认“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这个忙?对朱怡?”
陈琛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凉透的咖啡,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避开徐经业的目光,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车流,几秒钟后,才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出一个低沉的音节“……嗯。”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徐经业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他看着对面平静却仿佛被无形枷锁束缚的陈琛,又想起朱怡温婉的身影。
一种混合着荒谬、沉重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在心底滋生。
他没有表现出愤怒或抗拒,只是沉默了片刻,眼神里那份惯常的油滑褪去,换上了某种下定决心的凝重。
他端起剩下的冰美式,一口喝干,放下杯子时,声音带着一种干脆利落“行。明白了。”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去。这事儿,总得……三个人都在场说清楚。”
陈琛默默戴上帽子,跟着起身。
晚时分,出租车抵达咖啡馆。
夕阳的余晖为南桥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懒洋洋地洒在“屿岸”咖啡馆的木质招牌上。
徐经业稳稳地将车停在门前的石板路上。
推开门,熟悉的咖啡香混合着烘焙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
店里还有几位客人,低语交谈声营造出表面的宁静。
陈琛和徐经业没有走向吧台,默契地选择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这个位置视野很好,能清楚地看到吧台后的景象。
朱怡正在前台忙碌。
她系着干净的围裙,低头仔细擦拭着咖啡机的蒸汽棒,侧脸在吧台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沉静而专注。
然而,那专注之下,似乎绷着一根无形的弦。
她偶尔抬眼为客人续水或收拾桌面时,眼神会下意识地扫过店内,带着一丝丝警觉。
与此同时,陈琛和徐经业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邻桌低声交谈的中年妇女停顿了一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另有一个独自看书的年轻男子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角落卡座和吧台之间来回逡巡;靠窗位置的一对小情侣更是毫不掩饰好奇,女孩甚至轻轻碰了碰男友的胳膊,示意他看向陈琛的方向。
那些目光,好奇、探究、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像无形的蛛网,无声地笼罩在朱怡身上。
关于陈琛的“怪病”,关于那个“绿帽病毒”,显然已是村里公开的秘密。
朱怡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无形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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