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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迟忌的脑子有几瞬的空白。
熟悉的冷香气息环绕身周,一点点浸润了抽痛的心口,他低头看着腰上的手,那么纤瘦,他轻轻一拽就能轻易掰开,可那双手却像是一道锁链,将他困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不由得紧促起来,眼眶红得厉害,嗓音还带着几分压不住的鼻音和艰涩:“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走?
谢元提不是已经见过他发疯的样子了吗,明知道他留下来只会做出更失控的事,为什么要留他下来?
盛迟忌心里隐隐浮起了个答案,可他企望了太多年,又在无望中等了太多年,太过贵重,太过珍视,反而不敢多想,小心翼翼,像个近乡情怯的懦夫。
谢元提没有立刻回答,盛迟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嘶哑地催促他:“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倘若我留下来,会对你做出更可怕的事吗?”
谢元提深深地吸了口气,闭着眼拥着比他高大的男人,抱着他腰的手收得更紧,不允许他离开,嗓音很低:“可能我也疯了吧。”
盛迟忌的眼眶更红了,他慢慢转回身,发红的眼狠狠直盯着谢元提。
谢元提睁开眼,对上那双猩红的双眼,心口忽然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疼得喘不上气。
方才那一瞬间,涌入脑海的东西实在太多,前世的,今生的,还有那些曾经他不以为意,被他忽略的,误会的,洪水般冲击着他。
在无数混乱的思绪中,他脑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那棵树,盛迟忌砍了吗?
他是不是不该一时兴起栽下那棵树?前世他走之后,盛迟忌在漫漫余生中看着逐渐长大的树,会是什么心情?
他那时眼瞎耳聋,从未看到过盛迟忌的表情,他病重之时,盛迟忌坐在床边攥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神情,是不是也如同现在一般?
他一直知道盛迟忌会为他的离去难过,可他不知道,不知道……
他抬起手,微凉的手指贴到那张英挺的面容上,轻轻摩挲着,不知为何,声音也带了微微的哽咽:“别哭,小池。”
听到他的这一声,盛迟忌的眼睫一眨,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反而一下坠出了眼眶。
他不想在谢元提面前落泪,他想要谢元提觉得他可靠,想要谢元提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他现在彻底忍不住,带出了哭音:“你说清楚,你说清楚一点,谢元提,不要,不要再让我多想……”
他承受不了,他真的承受不了再一次得到谢元提的眷顾,又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再有一次,他就要彻底被困在了那个永不消逝的冬日,他真的会疯的。
他越说越激动,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过度的呼吸让他几乎喘不上来气,胸口传来强烈的窒闷感,连指尖仿佛都在微微麻痹着,难以抑制地弯下了腰,可那双漆黑的双眸却依旧死死盯着谢元提,嘴唇发白:“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谢元提怔了一瞬,捂住了他的口鼻,看着他的眼睛,厉声道:“放慢呼吸,盛迟忌,放慢……”
但盛迟忌似乎听不到,眼神空茫混乱,谢元提立刻压下他的后颈,反复地顺着他的后颈抚摸到背脊,唇瓣贴上去,尝试着探出舌尖,深深吻住那张冰冷颤抖的薄唇。
炙热的鼻息交融到一起,盛迟忌促乱的呼吸顿时滞了滞。
谢元提分开一点,舔了一下他的唇角,避开盛迟忌下意识追过来捕捉的唇,命令他:“吸气。”
盛迟忌钝钝地看着他,听话地吸了口气,熟悉的、带着柔软的芬芳的唇瓣又一次贴上来,温和地引导着他。
混乱的呼吸逐渐平息下来。
见盛迟忌的胸膛起伏恢复了正常,谢元提额上出了层密密的汗,长吐出一口气,抬眸对上盛迟忌怔怔望着他的眸子,冷冷道:“你还觉得我亲你会感到恶心吗?”
盛迟忌脑中嗡嗡作响,嘴唇动了动。
谢元提阖了阖眼,有些疲倦的无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对你只有厌恨?”
他若是厌恨盛迟忌,怎么会与他结盟,怎么会允许盛迟忌一步步试探着接近,回应他叫自己的亲近昵称。
谢元提性情冷淡,无论在谁面前,都总是保持着理智与从容。
只有盛迟忌不一样。
他见过盛迟忌刚入宫时受人欺凌的狼狈,盛迟忌亦见过他一次次跌落泥潭的软弱狼狈。
他和盛迟忌争执过,大吵过,他所有的坏脾气,盛迟忌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有一把尺,知道与人往来的限制,可盛迟忌一次次打乱他的尺度,他也一次次妥协让步。
爱恨会让人不理智,他只对盛迟忌不理智。
可他不恨盛迟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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