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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马车刚出了旁边閤门,行至天门,内官赶紧掉过头来。
天门巍峨,两座十几丈高的獬豸威仪赫赫,金光从它们身后穿射而来,天门外金甲卫成排,齐齐给他行礼。
宫门刚关,那守门的金甲卫天武官颇为为难地说:“王爷已经出宫,几道宫门已闭,再进去,得再通报。”
苻晔道:“那就现在去报。”
对方也不敢耽搁,立即吩咐了属下去报。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双福紧张地看着苻晔,怯懦懦问:“王爷,你怎么了?陛下的病,很重么?”
很重。
差点就死了。
他站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他如今已经习惯了王爷的身份,在这些金甲卫跟前,会本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喉咙发紧,紧到疼痛,对金甲卫道:“骑马去报。”
“是!”
只是金甲卫最多在外城骑马,先靠骑马,再靠两条腿,从金甲卫到宫廷内官,一轮一轮报上去,直报到青元宫。
青元宫内。
王爷这边一走,那边东跨院垂花门就开了。
如今皇帝都是在这边用膳办公。
苻煌近来胃口一直不佳,早膳就只喝了一碗养身粥,又喝了两碗药。
皇帝面无表情地喝了。
秦内监递了热巾帕给苻煌,说:“王爷既然下了学就过来,自然是要在宫里用晚膳的,那老奴叫御膳房晚膳多上点王爷爱吃的?”
苻煌扭头看他:“这也要问我?”
秦内监笑道:“是老奴太期待了。好久没伺候王爷用膳了,有点高兴过了头。”
苻煌知道他心思,只道:“饮鸩止渴。”
既想要他多进宫,又知道让他多进宫,那和从前在宫里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自我磋磨而已。
徒增烦恼。
大概是病气未退的缘故,他如今真是不如从前杀伐决断。
一辈子的纠结都用在这人身上,但也只能这样饮鸩止渴下去了。
这毒药虽然苦,但能吊着命,他大概要喝到死了。
秦内监将巾帕接在手里,又递了一杯水给皇帝漱口,说:“王爷对陛下,还是很真心的。”
虽然不是陛下要的真心。
但能够如此,已经很难得。
苻煌也没说话,只漱了口,叫他传谢相等人过来。
王爷前脚刚走,谢相等人后脚就从东辰门过来了,此刻在西配殿御书房候着。
秦内监去传了他们过来。
左都督徐宗源是第一次到东配殿来,仰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道:“我怎么听说这青元宫东配殿原来是王爷住着?”
谢相立即回头看了一眼。
秦内监倒是笑盈盈地说:“如今这里是陛下的寝殿。诸位大人里面请。”
进去以后但见里头鲜明富贵,宛如神仙洞府。
徐宗源就呆住了。
他是粗人,很少入宫来,偶尔来几次,都是在青元宫主殿见的陛下,当时还想陛下真是简朴的可怜,所居之处还不如他府上富贵华丽,搞得他回去都觉得自己过于享乐,又听闻陛下最厌恶臣下过的太舒服,因此还特意给自己造了一个简陋的“思苦堂”。
现在看,皇帝也知道享福啦。这地方真是精美得神仙也住得。
窗外蔷薇怒放,香气浮动,那半开的朱窗像一幅画一样,皇帝就靠窗坐着,徐宗源抬头偷偷打量他,见皇帝死气沉沉,竟比上次见的时候更为瘦削严厉,蹙着眉听他们商议出兵的事。
隔壁的大雍如今有了新君,改国号为梁,他们的新国君黄天意是个军事天才,且无比好战,以为他掀翻了大雍陈氏会安于做皇帝,谁想他野心很大,这两日大军直逼阆国城下。
阆国是大周的附属国,作《宫中札记》的芳太嫔,就是阆国来的公主。阆国国土不大,只有两州六郡,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狭长的疆土就在大周和大梁中间。
阆国求兵增援,作为宗主国,大周自然要出兵。今日谢相并兵部吏部尚书以及几位军中将领进宫,就是为了商讨援阆之事。
几位大臣在御书房里讨论起隔壁这位传闻百战百胜的黄天意,语气都十分忌惮,秦内监在门口旁听,倒是想起当年的苻煌。
他遥想当年的苻煌也是从无败仗。隔壁这位新君风头正盛,不知道和陛下比怎样。
他正乱想着,看到外头有内官匆忙忙进了院子,在垂花门内站着看他。
他便过去问:“怎么了?”
那内官低着头说:“閤门司派人禀报说王爷要进宫。”
秦内监愣了一下,问:“王爷出宫了么?”
“是,刚出宫,如今在閤门外。”内官又补了一句,“他们说,王爷……很急的样子。”
秦内监立即去禀告给了苻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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