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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芹回头瞪她一眼,冷声道:“一丘之貉。”
“这就不对了,先不论我已经金盆洗手,就算是以前我也不干这种欺负弱小的事。”赵肆悠悠闲闲地跟着她一起走,含笑的样子看不出半点不快,“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她们欺负吗?”
“因为我在这里是个异类。”孟芹顿了一下脚步,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走,脚步却不由地加快了一些。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用功念书。”赵肆接道。
“那不一样。”
赵肆摇摇头,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你看起来就很弱。”
“你很强?”孟芹挑眉。
“嗯,我很强大。”赵肆自信地回答。
之后一段时间,赵肆经常跟在孟芹身边,一起回宿舍一起吃饭,举止算不得亲密但也总不叫她落单。孟芹一开始烦不胜烦,她一直没有朋友,向来独来独往,赵肆跟个牛皮糖一样贴上来,她只觉得麻烦。
但不知不觉地,来找她麻烦的人就变少了。孟芹知道是承了赵肆的情,别别扭扭地跟她道谢,悄悄地把笔记放到赵肆桌上。一来一回地也就不再形同陌路。
关于学习的焦虑,赵肆无人可说——她身边没有人能懂。她慢慢变得暴躁起来,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孟芹突然地走过来拍了一把她的脊背,力道很大,痛得赵肆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愤怒地回头,却也搅乱了低气压团。
赵肆怒目相向,孟芹却没事人一样走过去,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笑意:“别缩成一团,现在的你看起来也很弱。”
赵肆又开始往孟芹边上凑,孟芹也依然觉得她烦人,但到底也没有赶她。赵肆也不求她解答,只自顾自地把自己那些没人能说的烦恼讲给孟芹听,孟芹一边写习题一边分出半个耳朵听她碎碎念。
她什么也不说,只听,赵肆说够了,心情便也好了。那些垃圾情绪那些忐忑不安那些困顿疼痛,只在空气里转了一圈便消散了,半点进不去孟芹的耳朵,她写字的速度都不会慢下一星半点。
赵肆停下话语,周边突然安静下来,她坐在孟芹身边微微侧头,看她写题,突然开口道:“是我错了,你很强大。”
孟芹笔都没停,抬眼瞥她一下:“你也可以。”
“谢谢。”
她们是这样奇妙的关系。
赵肆转出高考班去实习这件事,波澜不惊,他们班上经常有人放弃,这太常见了。只有孟芹,一路追到赵肆宿舍找她,质问她。
“你要放弃吗?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都要吃回去吗?”孟芹站在她的宿舍门口,看着赵肆收拾她的行李——机械厂离她家更近,回家去住更加方便。
“原来你听进去了?”赵肆还有些小惊喜,她以为她那些碎碎念孟芹半点没听进去,毕竟她说再多孟芹也不会给她反馈,跟块石头一样。
“架不住你说的次数多。”孟芹别扭地转过脸,顿了顿,执着地接着问,“不是说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不是说要考出去吗?你退缩了?”
赵肆放下东西,几步走到她面前。她比孟芹高,突然过来的姿态,吓得孟芹往后退了一步,赵肆扬了扬下巴对她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而不是在县中?”
孟芹冷下脸不说话了,如果有的选,她当然想去最好的高中,想要去考重点大学,想要去更高的地方。但现实就是她能力有限考不了那么高的分,她家也没有那个钱交赞助费或者上私立高中。
湖县是个很小的地方,小到在中学的时候就能看到每个人的未来,他们的人生轨道,在中考的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定好了,通向哪里他们也一清二楚。但总有几个人不甘心沿着既定的轨道随波逐流地走下去,她们想做逆流而上的鱼,想要冲出水流的束缚,想要跃过龙门。不是为了从鱼化龙,而仅仅只是为了看到龙门那一边的风景。
赵肆笑起来:“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什么?”孟芹没跟上她的思路。
“考学是过程,不是目的。”赵肆看着她,认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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