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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居于山中,以采药为生,家中只有寡母和一位兄弟。我因不辨方向,迷了路,误闯她的家宅,才意外与她相遇。”
——走哪都能留情,遍招桃花债的烂人。
“那时,我在山中兜兜转转许久,饿极了,只好很难为情地向她讨一口饭吃。”
——骗人的花招一成不变,还真是百试不爽。
“她家中阿娘和兄弟都不在,也没有剩饭,故叫我少等片刻,转去了厨间忙碌,片刻后她为我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我记得格外清楚,是一碗香喷喷的稻米饭、一碗鸡子羹并一盘拌野菜。”
杨筝:“……”
她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后来,和她相处久了,随她到深山崖边去挖草药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挖回一些野菜,她告诉我,那日拌的野菜是她认为最好吃的一种。”
杨筝:“……!”
她好像挨了重重一记闷棍,整个人短暂一阵僵滞空茫后,冷汗暗生。
魏云意说了一个真假参半的故事。
“……为了能亲近她,我故意弄伤了自己,赖着不肯走。她家的那位兄长是会治跌打损伤的,好心捣了药来给我换,我说他手重,直喊疼,女儿家多是心软的,她就来为我换伤药。我赖在山里住了好一阵,她去采药我跟去,她去山下抓河鲜我也跟去,总之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朝夕相对,她亦渐渐情牵于我。”
杨筝遍身生凉,夏夜的风像是完完全全穿透了她的身体。
幸好有幽暗的夜色,这夜色足以遮掩一切细微的惊悸慌张。
她终于后知后觉,或许魏云意望过来的那一眼看的根本不是君行,而是她。
他穿凿附会,虚构一个不存在的采药女,述说的却是杨筝和“萧如玉”的往事,他在每一段感情里都有所保留,不曾付出过真心,本可以随意拣选、信口胡诌,罗衣也好,张月游也罢,他的生命里一定有更惊心动魄的邂逅。
然而,他偏将芦墟村的真实掩去名姓,说“山中采药女”才是他的情之难忘。
杨筝孤坐幽夜,烈烈火焰近在咫尺,在这样的季节,仅是看看那火光跃动的样子也该觉得温暖,但她惊怖难抑,冷得快要打颤。
“后来呢?”苏舍人追问。
魏云意不再往下说了,只管闷声饮酒。
“门户不相当,怎会有结果。”褚家小妹慧思,一眼看破这段有始无终的_情_事,“魏小郎君至今未娶,也未见在城里流传什么风流韵事,想必那段山中情缘已成一桩憾事。”
苏舍人连忙再为空悬的酒杯添上酒,小心地探问:“二郎,真就这样算了?”
“是我负了她。”
“那时因琐事争执,我一气之下不告而别。”
“后来我走过了很多地方,也遇见很多人,发现难以忘怀的终究还是她,待我找回去,她却已经另嫁他人了。”
——可笑啊,他也有承认自己负心薄幸的一天!
杨筝攥紧双拳,拼命克制住由恨滋生的戾气,倘若所有人在瞬间消失,她真想冲上去给他两耳光。
骗子。
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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