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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生擡头看了她一眼。
灯光下,她微微低着头,神情温和如常。
他想,她是一个温柔而妥帖的人。她没有去评价长辈对他的教养,也没有从他的角度去抨击谁,而是把话题引到了一个安全而有趣的方向。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声音里增添了一丝轻快:“我想应该是。”
随後,他顺着姜楠的话,问了句:“你父母都是老师,应该见过不少叛逆期的学生吧?或者说,你有叛逆期吗?”
“有,当然有,”姜楠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有点偏科的。但当时我特不喜欢地理课的老师,如果选文就要留在那个班,我不想留,也不想我妈她们为了我去走关系换班。”
“所以,我就硬着头皮选了理科。我妈劝了好久,我爸倒是无所谓,因为他觉得我要是学理,就可以去他带的班,这样就能和我妈一起盯我学习。”
“可惜啊,”姜楠摇摇头,“我的成绩一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馀,在一本线边缘徘徊,最终在最重要的高考,差了一本线几分。”
说完,姜楠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国外上的学,可能不理解高考的机制,便立即换了话题:“嗯——对了,她们怎麽会找到这里来的?物业也没有问我,直接让她们上来了。”
“在这里刚装修好的时候,”陈云生答道,“我请家里人来吃过饭,物业可能记住二婶了,就没有多问。我会提醒物业下次注意的。”他停顿一下,看向姜楠,用一种郑重的口吻说,“以後,如果她们再私下联系你,或者找上门,不用理会,直接告诉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姜楠抿了抿唇瓣,心里那点阴霾似乎被他的话驱散了不少。
“嗯,”她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其实,我也没那麽好欺负。”
陈云生看着她,眼神专注而眷恋。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点不服输的韧劲。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轻地说了句:“我知道。”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姜楠心尖起风。
虽然她知道这可能是陈云生因为修养,随口给出的一句体贴的肯定,但对她来说,这样被人信任笃定的感受非常奇妙,就好像她原来是一个半满的玻璃杯,而现在,杯子不仅满了,还充盈着不断膨胀的泡泡。
这种被看到丶被了解的感受,让姜楠心头微颤。
其实这些年,因为高中那一次叛逆,得到的是一个不尽人意的结果,父母对她的怀疑是多于信任的,而在公司,她又因为二本的出身,常常被公司其他人轻视,甚至说,王扒皮就是看准她二本出身,再进不了比优创更好的公司,她也怕丢工作,不会大闹,才总是欺压她。
然而,陈云生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居然对她说,他知道。
这里面含着的信任,让姜楠有些飘飘然。
之後,两个人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完了东西。
等收拾好碗碟,陈云生低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好,”姜楠点头,“晚安。”
“晚安。”
说完,姜楠就去把餐桌上的电脑和资料收拾好,然後走向自己的房间。进门前,她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时,陈云生还站在厨房的中岛台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望着他的侧脸,内心忽然産生了一种类似惘然的感受。
虽然她时常告诫自己不能对他生出多馀的感情,可偏偏她总是被他的体贴和温和打动。尤其是今天,在他们短暂地交流了一下彼此的过去後,她心血来潮似的,産生了一种想要去江城街头走走的心。
姜楠想,当她漫步在江城的街头时,她的眼睛是不是可以穿过岁月的河流,看见他沉静又遥远的背影。
这时候,陈云生察觉到了姜楠的注视。他微微侧身,眉头轻轻蹙起,用一种夹杂着担忧和困惑的口吻问道:“怎麽了?”
“嗯——”姜楠没料到他会开口,胡言乱语似的说了句,“我……我是想问改口的事。还有……戒指,我是想说,如果二婶和二叔……”她懊恼地移开视线,“抱歉,我想太多了。”
她扔下一句晚安,就推门进了房间。
陈云生站在原地,听着房门关上的轻响,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楠的房间,然後扭头,把视线再次投向窗外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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