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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水入喉,带来一阵清醒。
“那个梁小姐,”她忽然想起这号人物,忍不住问道,“她以後还会再来吗?”
陈云生蹙了下眉,语气平静地说:“我会处理好的。她和她家那边,不会再有机会打扰你。”
姜楠相信他能做到,就像他之前轻易摆平公司里的流言一样。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再次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其实她也没做什麽,”姜楠说,“就是她的言行……稍稍让人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最大的不对,”陈云生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你不用勉强自己应付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人和事。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他的话如同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的心口,痒痒的,却又抓不住。姜楠其实想说点什麽,但又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于是她只是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用力地咬着。
甜味在唇舌间蔓延开,却怎麽也压不住心底那点带着苦涩的混乱悸动。
陈云生看着她像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观察她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生动丶真实,还有充盈的快乐,和他世界里需要时时刻刻紧绷着的优雅与得体完全不一样。
“以後周末,”他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些,“如果不想去,可以找理由推掉。”
姜楠惊讶地擡头:“可以吗?但是爷爷他……”
“爷爷那边我会去说,”陈云生心平气和地解释,“他只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但没必要次次都让你去应付那些糟心事。”
这话里的维护意味太过明显,姜楠没法再假装听不懂。
“其实也还好,”她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就是有点……加班加点的既视感。再说了,我拿了钱的,做这些是应该的。”
她刻意把关系拉回银货两讫的雇佣层面,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安全一点。
陈云生听出了她话里划清界限的意思,微微蹙眉,同时内心産生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烦躁的混合感受,让他几乎想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只看得见那份协议和钱。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想吓到她。
“协议是协议,”他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平和,“但不包括无条件忍受别人的恶意。这是我的底线。”
姜楠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感觉话题正朝着某个危险的方向滑去,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于是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而这次的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和试探,反而充斥着一种饱含不安的紧绷。
姜楠加快速度吃完了剩下的蛋糕,几乎有些狼吞虎咽。然後她站起身,慌慌张张地说:“我吃好了,先去洗漱了。盘子我明天再洗。”
“放着吧,阿姨明天会处理。”陈云生跟着站了起来。
“哦,好。”姜楠点点头,端着空水杯和碟子快步走向厨房,背影里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随後,她又匆匆穿过客厅,对他快速地说了句:“我去忙工作了,再见。”
陈云生都没有来得及答应,姜楠就进了她的房间。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擡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个懊悔的表情。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另一边,姜楠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脸。清凉的自来水暂时压下了脸颊的滚烫。然後她擡起头,看着镜子里眼神慌乱的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越来越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他了。
“姜楠!清醒点!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小声警告,“那是老板!是金主!是协议结婚的对象!时间一到就要各奔东西的!”
她轻声重复了几遍才让那点躁动平复下去。
接着,她整理好表情,迟缓地走出了房间。
客厅的灯已将暗了下去,只剩下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陈云生不在客厅,大概回了书房或者卧室。
了然这个事实後,姜楠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下,但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她怔忡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後轻手轻脚地走回房间。
她想,今晚大概会是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一晚。
而书房里,陈云生对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反复回想晚上两个人的对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表现十分笨拙而急躁,不够循序渐进,目的性也太强。
他处理过很多比这件事复杂千百倍的商业谈判,都能冷静自持,游刃有馀,偏偏在她面前失了方寸。
沉默几分钟後,他拿起手机,点开和姜楠的聊天界面。对话还停留在上午他那句知道了的消息。他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很久,最後退出了界面,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想,还是再等等吧。
他怕逼得太紧,反而让她缩回那层缄默的壳子里。
这一夜,公寓里的两个房间,都亮灯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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