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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琦毕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上辈子外出旅游住酒店时,就因隔音不好听过类似的声音,倒也不至于大惊失色。她伸手拿下萧翌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萧翌转过头,微微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嗔怪与无奈,旋即又固执地将手盖了回去。
张亦琦满心无奈,她倒不是非得听这些声音,只是被萧翌这般紧紧地按在怀里,口鼻都被压得难以呼吸,憋闷得厉害。她索性放弃挣扎,平躺下来。
就在她刚一睁眼的瞬间,一个倒扣在床板下的盒子映入眼帘。那盒子陈旧古朴,边缘泛着岁月的光泽,张亦琦几乎可以笃定,这就是他们寻觅的暗盒。
萧翌也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了那个盒子。
张亦琦赶忙掏出那半块玉珏,小心翼翼地准备打开盒子。只听“咔哒”一声脆响,这声音在屋内杂乱的响动中显得格外突兀,瞬间打破了原有的节奏。
“什么声音?”田崇文猛地抬起头,警惕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情欲。
床上的女子正沉浸在欢愉之中,哪里肯就此停下,她娇笑着,声音愈发妩媚:“肯定是大人您太勇猛啦,把什么东西给震掉下来咯。”这一番恭维的话,直戳男人的虚荣心。
在床上被女人夸赞勇猛,对于田崇文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满足。他瞬间就将那一丝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继续沉溺在温柔乡中。
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张亦琦学聪明了,她屏气敛息,仔细听着床上的动静,巧妙地配合着那此起彼伏的节奏,轻轻转动玉珏。萧翌看着她这副模样,即便身处如此紧张又尴尬的境地,也忍不住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她的大胆和机灵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终于,床上的动静渐渐停歇,田崇文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不一会儿竟鼾声如雷。
萧翌瞅准时机,一把抱起张亦琦,两人如敏捷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滚出床榻,一个箭步翻窗而出。
“啧啧啧,”张亦琦一出屋子,便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嫌弃,“我还以为得在床底下猫好久呢,没想到他就这点本事。”她话语里满是调侃,丝毫没有身为女子的羞涩与避讳。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脑门一疼,萧翌重重地弹了她一下。
萧翌满脸无奈,轻声斥责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要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语气里既有长辈的教导,又藏着几分对她的宠溺。
张亦琦撇了撇嘴,敷衍地应道:“是,广陵王殿下。”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萧翌又是一阵无奈,却也拿她毫无办法。
珏锁千机(四)
二人沿原路返回。
徐福和叶临早已在萧翌的房中等候。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叶临眉头微蹙,时不时看向门口,徐福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神色冷峻。
“这是翁山县水营的军船调令?”叶临见张亦琦进来,目光立刻被她手中的文书吸引,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声音打破了屋内沉闷的宁静。
张亦琦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那卷有些泛黄的调令摊开在桌上,动作间带起一丝微风,吹得烛火晃了几晃。调令上的字迹在跳跃的烛光下时明时暗,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奉转运使之命,特调甲字库房报废楼船,用作灾民迁徙,速速办理,无需查验船况。下方,田崇文与翁山县水营的联署官印红得刺眼,仿佛是凝固的鲜血。
“这又是什么?”张亦琦伸手,从一旁的木盒里拿起一块形状怪异的木板类物件,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满脸疑惑地说道。
萧翌闻声,几步上前接过,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细细端详着木板,屋内安静极了,只有烛芯偶尔“噼啪”爆开的声响。良久,萧翌沉声道:“这是一块刻有水营匠作司编号的船底木板残骸。应该就是那次我下水查探沉船时,发现被人抠掉的那块。”
萧翌的视线紧紧锁住铆钉的位置,他的嘴角突然浮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透着彻骨的寒意:“铆钉孔洞边缘光滑,显然是被人预先人为松动,如此一来,船体遇浪便会解体。”
杜远德留下的最后一件证物,是一套刻有扬州官银标识的私铸模具以及一本暗账。暗账的纸张有些陈旧,边缘还微微卷起,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收熔官银十万两,铸新锭后抹去原有印记,分别存放在通源、永泰二柜坊,计甲字七箱。获取官银模具需有官府四品官职;而钱庄存银编号与朝廷拨款批次完全吻合。
杜远德集齐这三样铁证,难怪宋若甫会迫不及待地要置他于死地。
此刻,萧翌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已基本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扬州富庶,灾民如潮水般汇聚于此,怎么也不愿离去。流民越来越多,街头巷尾满是混乱与嘈杂,治安状况每况愈下。杜远德忧心忡忡,上书朝廷,恳请妥善安置灾民。宋若甫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借此一招三式,步步为营。安置灾民需要赈灾银,若能一次性解决灾民问题,既能化解朝廷的难题;若能将赈灾银收入囊中,再顺势嫁祸给不听命的杜远德,便可换上自己的人。扬州每年的赋税支撑着大半个朝廷的开支,又毗邻玉米之乡江南,拿下扬州,对于未来大业至关重要。其三,通过这次灾民沉船事件,动摇民心,让百姓质疑文景帝的统治,为日后起兵师出有名。
至于田崇文,能把自己的官印盖在这调令上,简直愚蠢至极,宋若甫不会用这样的蠢人,想必他也只是弃子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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