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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继母兰敏去世的消息,蒋济闻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他停下手边的事务,特地让秘书去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知道兰敏是被发了酒疯的现任男友殴打致死的。
蒋济闻早就料到兰敏的下场了。在他父亲去世,她拿着分得的财産兴高采烈离开蒋家的那天就知道了。不,应该说是更早,从她嫁给整整大她三十岁的蒋济闻父亲那天起,十六岁的蒋济闻看着年轻美艳的丶二十岁的兰敏挽着父亲的手迈入蒋家的大门,对他绽放了一个不属于长辈的妩媚笑容时,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像条蛇湿黏黏从心脏上爬过。
兰敏确实是一条蛇变成的女人,她把五十多岁的父亲缠得死死的。那一年的清明节,父亲陪她到夏威夷度假,把扫墓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十六岁的蒋济闻自己带着鲜花上山看望母亲,在冰冷割脸的雨丝中站了很久,回来便发了烧。
在病中,他不断地做着噩梦,梦里充斥着女人的身影,上下前後左右,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影子。有一些他认出是他母亲,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産而死,他从未见过她,只看过照片。梦里的那些影子就是一个个照片中的她。
而另外一些影子他认不出来是谁,它们缠着他,在他梦里追逐着他,像蛇一样湿黏黏从他脸上滑过,他t打了个哆嗦,接着听见一串笑声。他睁开眼睛,兰敏坐在他床前。
“你烧得很厉害。”兰敏说。
兰敏跟他父亲回来了,他父亲一下飞机就奔向公司处理假期堆积的事务,司机载着兰敏跟六箱新购买的衣物先回来。兰敏一回来就知道了蒋济闻生病的事,她放下行李,过来关心蒋济闻。
“你的脸好红。”兰敏盯着他,目光像一条蛇,激得蒋济闻不停打哆嗦。
当时家庭医生刚给蒋济闻打完针,药效的发作跟高烧的温度使他头昏脑胀丶迷迷糊糊。他不知道兰敏在干吗,等他反应过来,兰敏冰凉滑腻的手指已经深入他衣物内,轻轻抚摸着少年特有的柔韧温暖的肌肤。她一边抚摸,一边发出像蛇捕到心爱猎物时那种满足的嘶嘶声。
你干什麽?病中的蒋济闻费尽力气摆脱她的手,挤出一句薄弱的毫无威慑力的问句。
兰敏嘻嘻笑起来,她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羞愧。她对蒋济闻说:“你经常偷看我,我知道。”她伸出手指,沿着蒋济闻脸部的线条轻轻描画着,叹息般说道:“你长得真好看,你父亲再年轻个三十岁就是你这种模样吗?”说完她就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兰敏的大胆让蒋济闻吃惊,在以後的日子里,兰敏一直这样轻佻地同蒋济闻说话,当然是在无人在场的情况下。蒋济闻开始躲着兰敏,尽量不回家,一回去就把自己关进房间。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像兰敏说的,偷偷观察他年轻的继母。他质问自己,惶恐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确实是认同兰敏的美貌的。他为此深觉不安,仿佛轻佻的是他而不是兰敏。
兰敏看出他的怯懦,越发大胆。蒋济闻五十岁的父亲被二十岁的美貌妻子跟繁重的公司事务压得越来越苍老,只过了两年,就无力应付年轻妻子了。兰敏被寂寞冷清的夜晚包围,终于在某个耐不住欲望煎熬的深夜,偷偷溜进蒋济闻的房间。
蒋济闻从一个桃色绮丽的梦里醒过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xing器正深陷一个温暖的所在。他挣扎,底下传来兰敏的声音,“别动。”
他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兰敏那张魅惑的脸。她披散着头发,双眼在黑夜里被欲望灼烧得亮晶晶的,嘴唇像血一样鲜红。她缓缓摸着自己的嘴唇,说:“舒服吗?”
蒋济闻背上窜过一阵寒颤,胃里一阵翻滚。
兰敏轻声说:“你可别动,你父亲就在楼下呢,睡得很沈,还打呼噜。我实在睡不着,过来找找你。”
兰敏把这种夜半的禁忌行为说得好似喝下午茶一样随意。
蒋济闻被她吓住了,不敢过分挣扎,也不敢大声说话,他压低嗓音,急急地说:“快出去!”
兰敏又发出那种蛇捕到猎物的满足声,她不理会蒋济闻的驱赶,又埋下头含住蒋济闻半硬的xing器。
那个夜晚蒋济闻一直不愿回忆,那是他懦弱无力的证明。他沈湎欲望,无力推开强势的兰敏,直到泄在兰敏嘴里他才清醒过来。他推开兰敏,冲进浴室,抱着马桶一阵呕吐,追进来的兰敏被秽物的气味逼得退出了浴室。她拢拢散落的睡裙,兴致索然。
“居然吓成这样,啧。”
蒋济闻吓病了,在床上虚弱地躺了两天。兰敏的笑声从楼下像蛇一样盘旋着爬行到他床上。那个夏天他深受其扰,大学一开学,他就远远地逃离了家里。他父亲对于他不归家的情况也不感到惊奇,他父亲一直是个迟钝的人,不管是养育儿子还是陪伴妻子。
兰敏喜欢年轻英俊的男人,这是蒋济闻後来确定的。他父亲出车祸意外过世後,二十三岁的兰敏就带着得到的巨额财富跟她的新男友,一个美术系的大学生同居了。蒋济闻没见过那名男学生,但显然他很有魅力。兰敏疯狂地迷恋着他,他还未大学毕业就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之後还给他买跑车,为他办画展,把大笔的钱花在那人身上。可惜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兰敏当年与蒋济闻父亲之间的关系一样,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都那麽脆弱。当那男学生拿到了毕业证,名利双收後,就不声不响地抛下兰敏母子,远赴海外留学去了。
蒋济闻後来才发现,兰敏根本不是胆大,而是愚蠢。被年轻的男人欺骗过一次她还不知教训,伤心一阵後很快又迷上新的英俊男子。
蒋济闻不清楚兰敏到底换过多少男友,据她自己所说,就有一个赛车手,一个酒吧的驻唱歌手,一个研究生,甚至还有高中男生。兰敏把这些当成战果,向蒋济闻炫耀。那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了,蒋济闻已二十七岁,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的脸孔早已不复当年柔和的线条,变得坚毅而冷峻。兰敏用可惜的语调说:“你现在还是很好看,但十年前更好看。”即使已经过了十年,即使蒋济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少年了,他还是感到後背窜过一阵寒颤,年少时那个阴暗的记忆又回来了。
兰敏是来向他要钱的,她的钱终于全都花光了,一分不剩。蒋济闻说那些钱本够她花三辈子,她只是笑嘻嘻地说都花在男人身上了。
蒋济闻不愿给她钱,但她纠缠不休,甚至闹到公司。她说如果蒋济闻不肯给她钱,她就只好卖些八卦材料给娱乐小报。
“没人会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也没人会相信。”蒋济闻不动声色。
“不管有没有人相信,那些都是事实。”兰敏笑得暧昧。
其时兰敏已经三十一岁,依然美丽,但不再像当年那麽光芒四射,蒋济闻看着她那副死活要弄到钱的模样,忽地觉得十分悲哀。
在一种夹杂着同情与被威胁的复杂情绪中,蒋济闻给了兰敏一笔钱。
有一就有二,那以後的几年里,兰敏还向蒋济闻要过几次钱。蒋济闻次次都如兰敏所愿,给了她钱。他不在乎那麽点钱,可他厌烦兰敏的纠缠丶时不时地出现。每当他早已把她扔到脑海後面时,她总是又出现,不知羞耻地伸出手,向他要钱。兰敏的日子越过越落魄,到最後她几乎已完全失去了二十岁时的风采,成了一个讨钱的无赖。这是蒋济闻父亲的耻辱,他竟看上这麽一个愚蠢无能的女人;这也是蒋济闻的耻辱,为了十六岁时那莫名的心绪。
他不堪其扰,几乎想用点什麽手段让兰敏再也没法见到他。
现在她突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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