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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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归宿（第2页）

他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灾难和污点。

陈裕林瘫坐在冰冷的废墟里，看着自己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双手，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丶绝望至极的哀鸣。

“我该怎麽办……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他们……但我不想丢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赵苎漠然旁观，周珖珉却紧紧盯着陈裕林扭曲的脸，内心意外地沉静下来。

他轻轻从赵苎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缓步上前，在陈裕林面前蹲下身。

“带上那份确认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报告，先去解除法律上的兄妹关系。然後，带上另一份报告去登记。”

陈裕林茫然地擡起泪与血混杂的脸，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周珖珉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丶却带着理解和鼓励的笑意。

“正式成为一家人吧。既然无法离开他，既然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去改变它。”

这话，他既是对陈裕林说，也对自己说。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到眼前这一切尘埃落定，他也要这样，坚定地牵着赵苎的手，走到妈妈面前，将所有的心意和选择，坦然相告。

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去改变它。

世界留下来条死路，却好心地留下来一个穿透阳光的洞。

事情，还没那麽糟糕。

赵苎站在他身後扬起抹淡淡的笑。

陈裕林眼眶中盈满泪水，嘴唇颤抖着，深深埋下头抽泣。

*

光明医院。

三人赶回时，男孩的身体检查刚刚结束，结果确认无恙。小陈护士正牵着他的小手从检查室出来，一擡头，便与迎面而来的三人视线相撞。

她看到了周珖珉和赵苎，更看到了他们身後那个形容狼狈丶眼神却异常复杂的陈裕林。

视线在空中交汇。

陈裕林的脚步有瞬间的凝滞。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聋。但他没有退缩。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积压了半生的勇气都吸入肺中，然後，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刚刚从赵苎办公室拿到丶还带着体温的崭新报告。

终于，他勇敢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走出了自我禁锢的牢笼，走向了他生命中最重要，却也伤害最深重的两个人。

陈裕贤看着他手中那份眼熟却又不同的文件，似乎预感到了什麽，牵着孩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男孩仰起头，不解地看着妈妈突然泛红的眼眶。

陈裕林在她们面前站定，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他缓缓地丶几乎是虔诚地，将那份报告递到了陈裕贤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

但所有的忏悔丶所有的决心丶以及那份扭曲却真实的爱，都已融在了这个简单的动作里。

“我知道……”小陈护士抽泣着，颤抖的手接下血缘报告，哽咽着，“我一直都知道……”

也是。身在ALEX和光明医院，以她的身份和便利，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并非难事。

她不过是父母当年从福利院收养的弃婴。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涌上的，竟是巨大的庆幸。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哥哥……”她擡起泪眼，终于说出了埋藏心底最深的恐惧，“你也不要……离开我……”

陈裕林最看不得她哭，那眼泪像是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脏揪紧，疼痛难当。他再也顾不得周围的目光，上前一步，用力将她和孩子一同拥入怀中，用宽阔的臂膀圈住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所有。

“我永远不离开你。小时候答应你的，我绝不会食言。”

被夹在中间的小男孩，看着两个大人哭得伤心，小嘴一瘪，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三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相拥，泪水交织。

“妈妈，爸爸，别哭……”孩子带着浓重鼻音的稚嫩话语，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悲伤又温馨的氛围。

陈裕林身体猛地一僵，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

“你……叫我什麽？”

陈裕贤也震惊地松开手，蹲下身与孩子平视，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小宝……你……你为什麽知道……？”

小宝茫然地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然後，他的目光越过父母，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赵苎和周珖珉。

伸出了小小的手指。

“是那位叔叔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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