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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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云隐

桔梗又一次的在一夜间消隐无踪。与她一同消失了的，还有镜池底下的“圣地”传闻。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她潜入湖底拿走了白心上人的独钴，如此一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用再担心体内妖毒的发作。

她倒是消失得干脆利落，偏是教我无端消沉了好几日。

自然我不会是最失落的那一个。

她离开之后，那个冷漠高傲的君王在镜池周围徘徊了几日。我躲在树上偷偷看去，他一个人坐在湖边石块上，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显得孤单。

他凝视着无尽湖水，缓慢地细想一些事。他不用急。

有时他会想起桫椤临死前爱恨切切诉说的话。

他总不愿承认或许真是叫她说准了。

更多的时候，他愿意去静静地出一会儿神。他会想起很多落入往昔里占满了尘埃的旧事。红绡帐中埋头轻啜的桔梗，西国庭院里冲他莞尔作笑的桔梗，手执长剑浴血无情的桔梗，还有更早以前，在白灵山野里，那个不顾一切地拥抱他对他说“我不想要你死”的桔梗。

他终究不是神灵。

他可以留住所爱的人的性命，却也只能叫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刻。

他本就不明白。

他只是一只妖。他不会理解人类的贪嗔痴爱。想要的东西，就竭尽全力占为己有，如同夺得自己的猎物刺穿喉咙喝尽鲜血。

就算沙石聚合、时间倒转，他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正如他从不会后悔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血雨腥风的人世，他只相信成王败寇。纵使他赢了天下却失了她，他也不会回过头去，叹惋分毫。

只是他断不会让她就这样逃掉了。妖界那么大他都夺下来了，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苍茫天地，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交心的人，又怎么会让她想见便见说走就走？别以为共饮一杯就仿佛互不相欠可以散场了。纵使是曲终人散也得由他说了算。

他走的那天，我站在远处山石上，远远地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银发白衣，很快就融进皑皑白雪的天地里去。

不管你怎样地放眼四望，都不会看见除了茫茫白雪外的任何事物。镜池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我跃上枯木的顶端，在风中坐上一整日。或是钻进某个雪洞里，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荒芜感始终无处不在。

我从未见过镜池外面的世界。只有当桔梗来到这里，我才知道花朵并不都是紫红色，而滚热的水泡开的茶是有着如何的温暖。

我不懂人类的感情。我不会为了一个人的乍然而至最终绝然离去而寻寻觅觅。只是我时常想起两个场面，都是关于她的。

初见时的她，鲜红嫁衣明艳无比，精致妆容下容颜绝美却隐含悲意。

月夜下的她，散发覆体站在明镜般的湖里。月光给她的黑发涂了一层银色，耀眼之极。

呵，天上又飘雪了呢。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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