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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可欣仿佛正看着一个疯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坏脑子了?”
“你觉得理想和爱情哪个比较重要?”司崇不理会麦可欣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麦可欣问。
司崇抿着嘴角,他低低说,“你这是理想化的答案。但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人生总是面临选择。”
“我不觉得我有好到可以让他放弃理想。我怕的不是现在他怎么想,我怕的是以后。”
“我宁可他现在伤心难过恨过两年,也不要让他在度过一生后,才幡然醒悟,这样的一生是他不要的。”
“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我不要他有一点牺牲,有一点不如意,我希望他只有快乐。”
麦可欣有一瞬说不出话,她盯着司崇背后的白墙,哆嗦着手从随手的小包里摸出香烟想要冷静一下,刚想抽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又急急忍住了,“你爱他。”片刻后,她气势汹汹地扭转头,斩钉截铁地断言,“你他妈的爱死他了,你居然要跟他分手?”
天光从病房的窗户里投射进来,落在司崇锋锐的脸部弧线,形成明暗错落的两边,袒露在阳光的眼尾有隐约湿痕,而隐没于暗处的苍白嘴角却挑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司崇闭起眼,紧紧握着手腕的红绳,不知道这决定是否正确,如果天上真的有神灵,就请让他得偿所愿吧。
愿你此生,一往无前。
童话
司崇知道自己如果跟晏川待在同一个地方,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去找他。
所以当确保晏川在靳南的帮助下,重新进入娱乐圈,并一路顺风顺水,在z市的人脉金字塔上站稳脚跟后,司崇就逃了。
在事业最红火的上升期,推掉一切工作,去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去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他刚开始也没想过要去哪里,不知道除了演戏外他还能做什么。
以前为了节省时间,不管去哪里都是坐飞机,现在他无所事事,头一次有大把时间可以消磨。从z市南下,就选择了铁路。
绿皮火车在陇上奔驰,时常半夜停在一个无名小站,撩开窗帘只见外面冷月空山。他想那年晏川从老家到咸水,又从咸水来z市,坐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火车,是不是也在这里停留过,是否也看过同样的月亮,是否也同样迷茫,是否也在路上憧憬过未来,幻想即将抵达的目的地。
在夜晚枕着枕头用耳朵捕捉火车压过铁路的轰隆声,司崇彻夜难眠,一个想法突然闪过脑海。他想去拍一部记录片,去找到虚构里的真实,纪录片的名字就叫“路”。
也许每一个从小城镇或者大山里拼命挣扎出来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自己脚下这条千军万马挤过的羊肠小路,最后会通往什么地方。
z市如聚星,数不胜数的飘离故土的种子,汇集到这里,在这里生根、发芽、疯长或是过早凋零。
他们四处游走,不断流浪,每一步都在离家越来越远,向自己以为的梦想一步步靠近。
命运的指引在哪里,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什么是错误的。
他们会功成名就,还是客死异乡?
没人知道,所以他帮他们去探寻,去寻找人生理想的终点,命运的颠簸无常。
从被镜头聚焦的人,变成用镜头去记录的人,从台前到幕后,用五年时间,他在不动声色开疆拓土,去获得能独立决定和抗衡的实力。
……
手机的持续振动打断了司崇的回忆。
麦可欣打来电话,是恭喜他,说刚刚得到消息,纪录片送去多伦多电影节后得奖了,虽然在评委那里遇冷,却赢得了观众口碑,获得了观众选择奖。这是最具有分量的奖项。
司崇没有特别大的触动,他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晏川正背对他,坐在电脑前。
电脑页面显示着关于司崇纪录片得奖的新闻。
晏川转过脸,喜形于色,和那时候知道司崇得到乘月角色时一样,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却比他显得还高兴。
“你看到了吗?你得奖了!”
司崇捏着手机,很用力地忍着,忍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他不在乎什么奖,他只是想重新去抱这个人,去吻他,想和以前一样陪他演戏,两个人挤一块儿说只有他们在乎的话,就这么抹去五年的时光,回到他们初见的唐楼,躲进梧桐树投下的树荫,分享雪糕融化后的甜与黏腻,不要去想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自私地只活在此时此刻。
什么理想与现实,都下地狱去吧。
司崇慢慢走过去,伸出手。
但他要怎么解释呢?说那时候他并不是真的想分手,采取那种方式只是理性衡量后自认为最好的选择,所以就不顾对方的意愿擅自做主。
说晏川为拍戏心理出现问题开始恐惧镜头,是自己父亲暗中施压导致;说他试戏屡屡失败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男朋友;说发生在晏川身上的一切不公,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说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和他一起面对,反而放任他碰壁碰的头破血流,看着他一个人把自己缝起来,躲进谁都找不到入口的堡垒;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甚至为了让他记住他,给他量身定制了一个结局,任他痛苦了这么多年。
司崇伸出的手像被针扎了一样又缩回去。
不仅是被假想的现实刺伤,更害怕面对晏川失望的眼神,即使晏川什么都不说,不责备,不怨恨,乃至原谅他,他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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