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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芙君看得却透:“你也说了只是借了,过后陛下又将那些粮食颗粒不少地还给了我们乔家,压根就不欠我们什么的。而娶我回来,也只是他迫于无奈偿还的利息。陛下这些年压根拿我什么也不当。他从未拿我当过他的女人。”
说着,她眸中不禁浮现起了一层雾气,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所谓新婚之夜。
当日梁侯的确是以近乎正妻的礼仪将她娶了回来,而他也默许旁人称呼她为“乔夫人”,相当于是和他的正妻赵夫人平起平坐了。
即便这个人在婚前就和她说过,让她三思而后行,说他永远都不会碰她、爱她,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嫁了。
就在她进了梁府后,满心欢喜地盼着自己的洞房之夜时,他却只是背对着她独自在桌前坐了一夜。
一整夜,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何其可笑。
后来乔芙君也就渐渐悟透了,梁侯心里只有赵观柔一个人。
他只是履行着曾经的承诺,在娶她回来之后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凡是她所索要的衣食首饰无所不允,但是不会给她半分爱意。
于是,大约是那时年轻不知事,她后来恼羞成怒,越发地喜欢在赵观柔面前似有似无地宣示自己和梁侯有多么的“恩爱”。
她向梁立烜索要番邦的大珍珠,又故意戴在赵观柔面前,告诉她说:“君侯说我肌肤白皙有如珍珠,所以特意从番邦商人手中购置珍珠赠我,还说这是独一份呢。我便不大信君侯这话,我都有的东西,姐姐能没有?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样的事情她做得得心应手,实在不知私下干过多少回,也如愿以偿地挑拨得梁立烜和赵观柔逐渐争吵不断疏远下来。
可直到赵观柔死,她都没能得到梁立烜多一分的目光。
乔贤妃渐渐将自己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回来,眉目凝重:“陛下今日召见了宋州的那个老翁,听说是问了他许多前齐时候乡间豪强横行霸道的事情,说是要以史为鉴。鉴什么?不就是要治一治前齐时候没治好的毛病,灭一灭乡里的恶霸吗?那如今北地第一大豪强,可不就是我们乔家?家里的父兄子弟这些年干了多少草芥人命的事情,我心里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没当回事,不想去说。今陛下这样的架势,必是要整治各地豪强了。”
其实她也早该料到这一天,梁立烜那样心气的人,如何容得下有人在他御下的地盘里作威作福。
乔贤妃这样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些话来,让身边婢子的腿都软了。
“娘娘、娘娘,那咱们该怎么办啊?咱们乔家可不能出事啊娘娘!”
乔贤妃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来我在宫中处处谨小慎微、夹起尾巴做人,怕的就是这一天。可是在陛下眼中我什么都不是,他更不会看半点我的面子。那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除非、除非他心里还念着赵观柔。”
婢子问:“这和前头的赵氏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她的死因。若是陛下还在乎她,我将她的死因告诉陛下,倒是也许能换来陛下给我们乔家好歹留个后。——可是那还得看看在陛下眼里,究竟是原配妻子重要,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更重要了。若是我说的时机不对,只会更加适得其反。”
瑶华殿里薛贵妃的乳母匡氏再度醒来了。
是被薛兰信好不容易给用针扎醒的。
见到醒来的乳母时,薛兰信只问了她一句话:“皇帝,当今皇帝,他不是郭太后亲生的,对不对?嬷嬷,你告诉我,对不对?”
匡氏眼神涣散,只呆呆地望着房顶,许久都并不说话。
薛兰信急不可耐地在屋内团团转,很快她就灵机一动翻出了很多年前幽州仙和坊的那起大火来。
“嬷嬷,你在怕什么!你如今就一个人了,难道还不想报仇吗!仙和坊、仙和坊的火,是不是当年郭太后放的,是不是?你的三个孩子都毁在郭氏手中,郭氏却靠着你喂过的孩子享尽荣华做了太后,这凭什么?!嬷嬷,你想清楚啊,现在压根是郭氏怕你把真相抖落出来,而不是你怕郭氏报复!光脚不怕穿鞋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或许是这句“光脚不怕穿鞋的”真的刺激到了匡氏,她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从床上直立了起来,喃喃道:“皇帝……皇帝……我不认识皇帝。”
“柴子奇……媞那格……后背有北斗七星的人,他和柴子奇是亲兄弟。我只知道这个。”
薛兰信凑到她面前紧紧扣着她的肩膀:“什么北斗七星?嬷嬷,您认识柴子奇?媞那格又是谁?”
匡氏低声说:“我当年喂养的那个胡女的婴儿,后背有针刺的北斗七星的七颗红色的痣。他被郭夫人抱去养了。他是郭夫人的儿子,是梁节度的嫡长子。”
果真如此!
薛兰信恨不得仰天大笑:“那媞那格呢?媞那格是谁?”
“他们的母亲。”
是梁立烜的亲生母亲?薛兰信心中疑惑。可她的疑惑还不只是这一点。
“他们?他们是谁?他还有别的兄弟不成?”
往事篇
薛兰信这天和匡氏说了许久许久的话。
也在匡氏的口中大约还原了当年那些琐事的真相。
当年,匡氏被邻居婆子介绍到了一户人家做了乳母。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她喂养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正妻所生,顶多是哪家的男人偷摸着养在外头的外室。
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件事,那时夫君家中渐渐艰难起来,她只关心聘用她的东家给出的月银是否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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