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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喜欢就好。”沈砚给自己和陛下盛了碗米酒,酒液在青瓷碗里泛着琥珀色的光,“这酒是新酿的,用温水烫过,喝着不烈。”
帝王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沈砚身上:“你这铺子,如今倒是越来越红火了。”
“托陛下的福。”沈砚喝了口酒,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前几日苏公子说,江南的罐头订单已经排到开春了,李大叔他们也能跟着多赚些银子。”
“你倒是会经营。”帝王笑了笑,“没让这手艺埋没了。”
沈砚没接话,只低头吃饺子。暖阁里很静,只有窗外落雪的簌簌声,和两人偶尔碰杯的轻响。他能感觉到帝王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不锐利,带着点温和的打量,但还是让他心跳加速。
“你这狐裘,穿着倒合身。”帝王忽然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玄色狐裘上。面前的人身高只到他下巴,清清秀秀的,被包裹在狐裘里,像只可爱的小动物,让人想欺负。仰头看他时,眼睛里带着干净又明亮的光,又让人舍不得下狠手欺负了。
“谢陛下赏赐。”沈砚摸了摸狐裘的毛,柔软顺滑,“这料子很好,穿着特别暖和。”
帝王没说话,只又喝了口酒。沈砚看着他喝酒时微扬的脖颈,忽然想起前几日他咳得发颤的样子,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布包:“陛下,这个给您。”
是那个暖手包,铜制的外壳上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在暖阁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陛下在书房批阅奏折时,或许能用得上。”
帝王愣了愣,接过暖手炉,触手温热。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忽然低笑一声:“你倒是比宫里的人还细心。”
“陛下龙体要紧。”沈砚说得坦然,心里却莫名有点发烫。
两人又吃了些饺子,喝了些酒,话渐渐多了起来。沈砚说起铺子里的趣事,说有个小孩为了吃卤鸡爪,缠着母亲在摊前站了半个时辰;说李大叔的儿子第一次做卤味,把糖当成了盐,卤出来的东西又甜又咸,逗得大家直笑。
帝王听得认真,偶尔插句话,眉眼间的冷漠渐渐散去,多了些温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在潜邸的日子,说那时冬天没有地龙,只能抱着暖炉看书,母亲会给他做些卤味当零嘴,味道虽然不如沈砚做的好,却格外暖心。
“原来陛下小时候也吃过卤味。”沈砚有些惊讶。
“怎么,觉得朕就该顿顿山珍海味?”帝王挑眉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
“不是。”沈砚摇摇头,“只是没想到。”
帝王没说话,只看着窗外的雪。雪花落在窗棂上,瞬间化成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滑。
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像一幅温馨的画。
“沈砚。”帝王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沈老板”或“草民”。
沈砚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他:“陛下?”
帝王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认真得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往后若是没事,常来陪朕说说话吧。”
沈砚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满满都是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好。”
离开静明园时,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银白的光,像铺了层厚厚的霜。沈砚回头望了眼暖阁的窗户,那里亮着暖黄的灯,像雪夜里的一颗星。
他摸了摸怀里的米酒罐,还剩小半罐,酒气混着卤味的香气,在冷空气中漫开。
回到铺子,伙计们还在收拾摊子。沈砚站在门口,又想起帝王接过暖手包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转身往厨房走,打算明日多做些卤味饺子,给街坊们也尝尝鲜。
水源
腊月的寒风裹着碎雪,刮得“沈记卤味”的幌子猎猎作响。
沈砚正蹲在灶台前,盯着新熬的一锅卤汤。汤面上浮着层细密的油花,是用二十斤老鸡、十斤筒骨吊了整夜的高汤,按说该泛着琥珀色的清亮,此刻却微微发乌,带着点说不清的浑浊。
“沈小哥,这第三锅还是这样。”李大叔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捏着块刚卤好的牛肉,“味道也不对,少了股鲜劲,多了点涩味。”
沈砚接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确实,老卤汤的醇厚还在,可那股子透骨的鲜香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尾调泛着丝不易察觉的苦。他起身掀开香料包,八角、桂皮、香叶,都是常用来的老牌子,没什么异样。
“会不会是水的问题?”秋禾端着刚烧开的水进来,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前几日井里的水看着就有点浑,我还以为是雪化了的缘故。”
沈砚走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水看着倒还清亮,可放在碗里静置片刻,碗底竟沉着层细沙。“不对。”他心里咯噔一下,“去看看隔壁铺子的水。”
秋禾跑出去没片刻就回来,脸色发白:“隔壁张记的水也是这样!他们说这几日城西的水源好像出了问题,好几家铺子的井水都发浑。”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做卤味,水是根本。老卤汤每天都要添新水,水源出了问题,汤味必然受影响。他快步走到前堂,看着墙上挂的供货单。
今日要给一品楼送八十斤卤牛肉,给城东的“福瑞祥”送五十斤卤鸭翅,还有街坊们常订的热卤,加起来近两百斤的量。
“沈小哥,这可怎么办?”春桃急得直搓手,“一品楼的伙计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来了!”
沈砚没说话,转身往库房走。库房里堆着几坛备用的山泉水,是前阵子怕井水不够,特意从城外山涧拉来的,本想留着过年用。他打开一坛,倒出半碗,清澈甘冽,没有丝毫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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