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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与宣把餐盘递进去,转头对他说:“味道还可以,就是你们吃不饱吧?”
“吃不饱呗。”
两个人走到门口时正要道别,方与宣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叫住他:“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点事,你和经侦那边熟吗?”
“还行吧,分人,怎么了?”
方与宣不急不缓地说:“丛副队。”
“哦。”吴明成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只说,“洗钱那边现在是他在办吧。”
“对,我俩上周在外面遇见了。”方与宣说完,见吴明成没有要表态的意思,知道这是没摸清他和丛风的关系,不方便给准话,便继续说,“赶上下雨,他借了我一把伞,本来想着再见面还给他,不过现在看来……”
吴明成了然:“嗐,就这个啊,那没事。你直接搁门口传达室,说名字他们就知道了。”
他说完又有些犹豫,瞄了几眼方与宣,斟酌道:“还是说你想要联系方式什么的……?”
方与宣迟迟没有迈下楼的脚终于动了,笑盈盈地对他摆摆手:“这个不急,那我先放传达室,如果要联系的话,再麻烦你。”
“不麻烦。”吴明成回了个摆手,“咱俩以前哪儿这么见外。”
正午的太阳晒得柏油路泛起油光,方与宣走出公安局,顺着树荫往地铁站的方向溜达,随手关掉了手机上“刚出月子!给新手奶爸说点良心实话”的论坛帖子界面。
今天下班他难得有约,邢越刚从郊县的考古工地回来,下地告一段落,他整个人都黑了一大圈,一下班就拉着方与宣出来改善生活。
这片是开发成商业街的老城中心,入夜后鼓楼亮起橙红色的灯,两侧商铺修得古色古香,但也掩不住过度商业化带来的同质化,走在这路上说是全国任意一处古建筑商业街都有人信。
他们平时从不会来这边逛,但邢越在荒郊野岭呆太久,需要人气儿冲一冲,干脆到这边吃晚饭。
邢越嘴里咬着一个牛肉饼,手中拎着一大袋香喷喷的串串香,见着什么都想吃,边吃边吐槽:“我跟你说,我最开始每周晚上都回来在城里开房住,后面实在是累,跑不动了,就在那边将就,天不亮村民的鸡鸡狗狗就开始引吭高歌,有时候前一晚上跟领导们喝喝喝,脑子都是炸的就开工,我都怕我哪天直接躺那个棺椁里。”
方与宣“嗯嗯嗯”了一路,却看也没看他,在认真盯着路边的小摊。
“哎我还听说你们要被拉出去当猴参观啦?”
一说起这个就头疼,过段时间临时展厅要开始筹备了,有一批外地来的青铜器巡展,跟破哥同代,馆里准备一起展出。陈展组想另辟一部分空间讲修复的故事,打算搬个修复室过去。不少博物馆里有这类型的专题展,会做一个半开放式的修复室,游客可以通过玻璃看到他们的工作场景。
方与宣不太想理邢越,但架不住这人话多,入了夜的步行街人流如织,一片热闹也挡不住他的大嗓门:“单面玻璃还是双面玻璃啊?要是双面的也够尴尬的,万一一抬头看见熟人了。”
“我有什么办法,安排好的事。”方与宣叹了口气。
想想自己要当众上班就从脚底涌起一股羞耻,他无奈地压下心底烦躁,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在一个小摊前驻足。
小摊老板正晃着一把扇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见到来人,他把吃一半的爆肚放到一旁:“随便看啊,有没有看对眼的?”
方与宣蹲下,拿了一片碎得只剩一半的瓷器。
“您眼光真好。”老板蹲下,把支在一旁的灯拿过来帮他打光,“别看它残,这胎子特别白,底儿还是全的。”
“哟。”邢越咬了口串串香,弯腰仔细瞧了瞧。
方与宣把折沿炉捧在手里,转着看了一圈,又拿指尖蹭了几下釉:“这地方还能淘着这个。”
摊老板立马从犄角旮旯抠出来一张名片塞过来:“老板您懂行啊,我店不在这片儿,偶尔来凑凑热闹。南宋的折沿炉,不错的。”
方与宣把瓷器放回原处,又看向角落里那摊黑乎乎的东西。
灯光当即一转,把那堆玩意儿照亮,一大堆青铜片,方与宣都不用拿起来就知道大部分是仿的,剩下一部分被堆在底下看不清。
“青铜镜,就剩半拉了,这个是铃铛,这个是带钩。”老板一边说一边扒拉,“看看有喜欢的吗?”
方与宣把带钩拿起来,指腹的触感很清晰,机器打磨出来的花纹。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愣了一下。老板身后走出来个高大的身影,身形从阴影中褪变清晰,那张俊朗熟悉的脸在灯光下刻得棱角分明。他手里拎了一袋刚买回来的卷饼,见到方与宣时也怔住了。
老板浑然不觉,见方与宣没有吭声,以为是看上手里的东西,还在尽力推销:“这个铜带钩,保存得很好了,你看看这块儿,很多带钩这个头都碎了,咱这个还是完整的。”
方与宣下意识低头,翻了个面,用指尖摁了两下。
“是吧?也很有分量,你看这块的包浆,哎呦你看!”
方与宣没看了,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老板。
“168!您——”老板比了几个数字,正准备再唠叨一番,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屁股,险些栽地上,“哎!”
他回头看清来人,叫道:“哥你什么意思!”
“闭嘴。”丛风把卷饼抛进他怀里,郑宇连忙伸手去接,生怕这个卷着鸡排尖椒鹌鹑蛋土豆丝的饼掉入他的宝贝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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