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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天,山里边的花慢慢地凋落了,叶子也换上了秋后的黄衣裳。
陈藜一手牵着麦苗,另一手提着一个袋子,沿着山路往上走。
老陈家的祖坟,就在山腰的坟堆,他们爹娘的骨灰也葬在那里。
这里的风水很好,背靠高山,前方遥遥对着村子,就像是有老祖宗们保佑着。
现在不是扫墓的日子,山上也没有别人,很清净。
陈藜找到了爹娘的坟墓,从袋里拿出盆子,还有金纸、纸扎的元宝、果子等祭拜用的东西。
他除了刚回来村子时给爹娘扫过墓,已经有大半年没带麦苗来了。
陈藜蹲着割草,麦苗就拿着布,擦着墓碑。
他一边擦,一边小声地嘀嘀咕咕,是在跟他娘说悄悄话呢。他们爹走得太早了,麦苗跟他爹不太熟,有什么心里话,都是只跟他妈妈讲的。
打扫好了以后,陈藜就点火,和麦苗一块儿把东西扔进火盆里。
烧好了东西,陈藜拉着麦苗跪下来,两兄弟给父母磕了一个头。
陈藜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跟娘说?"
麦苗仔细想了想,就摇了一摇头。
陈藜把包里的大风车拿出来,放在他手里:"你去玩会儿。"又叮嘱,"别跑太远,哥过会儿就去找你。"
风一吹,掀起落叶和飞花。
麦苗手里拿着大风车,边吹边在花里走。
他看着那秋光里的粼粼色彩,多漂亮啊。
陈藜回过头,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相片,放进火盆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火星子将它一点点吞没。
"爹、娘。"陈藜还跪着,他两手放在膝头上,对着墓碑说,"我和苗苗,在一起了。"
"您不要骂苗苗。要怪我,都是我欺负他。"
陈藜吁出一个长气,眼眶有些红,静了好一会儿,才能够接着说下去。
"是我不配当您儿子。"
"我不配做他哥,我不配做人。"
"我、我不能……"
他抹了把眼睛,神情哀恸,眼底却异常冷酷。
"我不能,把他给让出去。"
"我不会把苗苗给别人。"
"杀了我也不能……!"
陈藜狠狠连抽了自己几记耳光,后来,就朝那两座墓碑重重地磕头,磕了好几个都不肯停下来。
麦苗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连风车都不要了,打老远跑回来:"哥——"
陈藜坐在床上,麦苗翻箱倒柜地找出药酒。
然后,他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床边来,歪头紧张地看看陈藜额头的伤,直小心地呼呼吹那个伤口。
"疼、疼不?"
"呼呼……不疼、不疼哦。"
"我给你上药!"
麦苗急得自己都快要掉泪了。
陈藜却猛地把胳膊一伸,将他弟弟给抱紧了。
此刻的他,就像个大男孩,把脸埋进麦苗的颈窝里。
麦苗原先动都不敢动,茫茫地张着手,直到陈藜的声音响起来。
"苗苗。"陈藜从来没有像这样黏人,他在爱人的怀里厮磨着,嗓子很沙哑,"你不可以不要我。"
麦苗虽然不明白怎么了,但是看见他的男人这样子,也不禁难受起来,赶紧也回搂着陈藜。
"我……"麦苗张了一张嘴,眼睛越过陈藜,瞧见了床头的照片。
他的心里,突然感受到一阵莫名地酸软。
他慢慢地把脸靠在那坚硬的肩头上,手伸到陈藜的脑后,也轻轻地摸一摸他。
入秋以后,时间就像流过指尖的沙子,溜得飞快。
这期间,村里的人都听见风声,知道老陈家的兄弟马上要搬去城里了。
他们都说,陈藜是回去吃公家的饭了,又有人说,陈藜是到沪城去做生意了。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夸陈藜有本事,这年头能从村里搬到县城,就够了不起的,陈藜还直接带着弟弟搬到沪城去,那得花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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