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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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第2页）

“管不了的，他阳寿未尽，若是一意孤行去寻死，谁也救不了。”

话虽然这样，幸芝仍点燃灯笼，跟着阿东朝他租住的民居走去。

天阴的吓人，厚重的云层在头顶翻涌，刺骨的风似乎从头顶刮过，起初只是几粒盐珠子砸向地面，等阿东站在一扇木门前，夹着冷雨的雪花纷纷扬扬。

阿东终于是擡起头，血红的双眼无力的仰望着阴沉沉的云层，他咧着嘴忽然笑了声，嘴里不知念叨着什麽。

木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发出“咯吱”声响。

这是一件长长宽宽几乎正方形的房子，应该是老楼前院改建成的，除了进出的木门外，只有一扇顶窗透着些许光亮。此时，雪花正顺着铁丝网落在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一张旧木板拼成的木床紧挨着里侧墙壁，碎花床单，棉花厚被还有两个扎好的婴儿包被整齐码放在外侧。右手边是张方桌，桌上铺着蓝灰底格子桌布，桌上放着蓝粉两只牙刷缸，同色的牙刷头紧挨在一起，几只碎花瓷碟两只不锈钢碗，归置整齐不见一丝凌乱。

左右边是一个布艺衣橱，拉链半敞着，带出一条蓝底格子裙，一件绯色的薄羽绒服……

靠近门边是张木桌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台灯是整个房间唯一的深色调，黑灰色底座旁摊开着一本育儿手册，手册下用玻璃压着的相片上，幸芝看见一张笑脸，那是个年轻的女孩，皮肤苍白，脸颊上有细碎的雀斑，满脸笑容地轻抚着肚子。

阿东也站在相片前，他轻手轻脚移开玻璃，将相片取出後，放进上衣口袋。

不知怎麽的，阿东站在这间屋子里即突兀又古怪的和谐。

像是被割裂的两个图层，却又异常的合拍。

阿东环顾一圈，揉了揉眼睛，他爬上木梯将顶部窗户放下，房间再次回到黑暗中，只有一丝光线从木门的缝隙透入。他在床底摸了片刻，将玻璃瓶中的液体大口吞咽，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阿东喝药了。

幸芝环顾一圈，让文春打救护车，她打转儿去巷口老槐树下。玄月正在闹肚子，也不知道怎麽没事，打天亮开始他就一趟趟跑着，只怕如今几百年前的陈年宿便都排了一空，捧着肚子就看见幸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草屋前。

两间草屋，槐树压顶，一条不见水声的静河悄然淌过。

除此之外，再无一根杂草，一点异色，如墨色的黑中只有幸芝那盏灯笼散发着清幽幽的烛光。

“见过阿娑婆。”

玄月长鞠到地，因是白日，他并未穿着官服，着一身粗布麻衣，袖口宽大，披散着头发。

幸芝还礼道：“因事态紧急才不请自来，若有叨扰还请见谅。”

玄月摆摆手，盯着幸芝手中的灯笼道：“只有阿娑婆来此，我这逼仄叟地才得见天光，何来叨扰，不嫌弃还请常来。”

幸芝便说自己寻不到阿东的妻子，这才来问问可是已入轮回。

“名唤曾萍，两日前因难産出血离世。”

玄月听罢，思索片刻，确定这两天没有遇到一个叫曾萍的産妇，他拢起长袖临河而立，手中一支朱笔在空中横竖几笔，原本静谧无波的河流中忽然黑水翻滚，大有冲破辖制的架势。

玄月自原地腾空而起，沿着河流不断审视，最後又落到幸芝面前。

“没有，等待轮回中没有叫曾萍的産妇。”

“多谢。”

幸芝说罢转身就要离开。玄月追上几步道：“能让阿娑婆亲自过来询问，此人与您可是有要紧关系？”

“没有。她是茶餐厅白日夥计的妻子，横遭此劫留下一对双生胎，那夥计又撑不起家寻死觅活的。”

“只是夥计？”

玄月有些不信。他是见过幸芝杀伐果断心思狠辣，却见她如今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来阴界追问。他一时有些看不清她。

“嗯，只是夥计。”

幸芝答道。

阿东虽被救下，却已经存了死志，洗了胃软塌塌躺在床上，任谁说话也只是一句。

“为什麽不让我死了。”

文春在旁骂道：“你死倒是一了百了，你有没有想过两个孩子怎麽办，还有你下去见到曾萍，她若是知道你把两个孩子丢了，你觉得她会原谅你？那可是她拼命才生下的孩子！”

阿东仍是不言不语，只是眼角热泪滚落打湿了衣领。

“就算眼下是难点，咱们人多，搭把手帮个忙有什麽坎过不去的？你知道小孩在孤儿院过得是什麽日子吗？就坐在哪里哭嚎，没人哄没人问，等你什麽时候自己哭累了就睡着了，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饿着，还有你说的领养，我问你，万一领养你孩子的是个变态呢，从小就虐待他们，一天打三顿，麻绳蘸凉水。”

文春承认有夸张成分。

阿东侧过身，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哭泣声沉闷又压抑。

“可是她什麽都没跟我说，连句话也没有交待，她就没了。没了，什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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