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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佑道:“沈少侠,可惜此间无酒,否则我们‘血手十五豪侠’,真想与你再痛饮一场!”说着吩咐手下取出饭团丶水囊,衆人就地吃喝谈聊。
沈越回想不久前的恶战,伫立出神,也不吃喝;忽听赵宝刀道:“晌午我到得早,听那僧人说,此次暗河集会除了李剽鹰,本来还有一位老前辈要来,传授‘鬼迹崖’的武功,也不知为何没来。”
沈越暗自讶异,知他所说的“老前辈”便是常无改,一个多月前,段妄将常无改安置到隐蔽处养伤,想是近日伤势好转了许多;而那鬼迹崖武学遗刻的拓片,还是师父张近交与常无改的。转念中有些想念常无改,又听诸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鬼迹崖来:
所谓“鬼迹崖”,起初本不是什麽门派,不过是在黄山的山谷中,有一处山壁平整,数百年前便有个无名刀客,在壁上刻下一招灵妙的刀法,引得不少武者前来参详。武林中名门大派虽多,却也有许多人出身草莽丶无门无派,这些人里不乏机缘巧合成为高手的,几百年间,也有几十人来到山谷,在石壁上刻下自己的武功招式;如此渐积渐多,便也有些武者甘愿在山谷中长住,一则守护崖壁,二则也便于就近参悟壁上武功,慢慢地也就自成一派。
——这“鬼迹崖”一派,与其馀门派都不同,但凡有人来到山谷想看石壁上的武功图样,无论是善是恶,有何居心,谷中弟子都毫不拦阻干涉;有人要在石壁上刻下新武功,也都悉随其便,只是山崖陡峻,岩石坚硬,若非修为高深,倒也不易刻成。
这些事,沈越也曾听师父讲过:张近说几百年来,修练鬼迹崖武功的江湖人中,颇出了些豪杰,此派确然称得上是武林画卷中的一抹奇景。只可惜鲸舟剑派一统武林时,已将山壁削平,他偶得了些壁上武功的拓片,却也残缺不全了。
周樘走近沈越,递过水囊,低声道:“大夥儿吃得很慢,都不舍得与你分开。”
沈越一怔,却见周樘转身面对诸人,朗声道:“咱们聚在这里,委实太扎眼,这便散了吧,别给沈少侠再添麻烦。”
衆人轰然称是,都站起来望向沈越,等他说话。
沈越拱手道:“诸位,後会有期。”衆人接连拱手还礼,沈越想起曾对祁开说过的话,便又道:“倘若诸位明年冬天有暇,烦请在十一月初三这天,到郓州城郊老河碑处一聚。”
衆人闻言都很惊喜,纷纷答应;万天垒道:“沈少侠,你为我师弟报了仇,明年我便是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去郓州。”
夜风清冷,沈越目送衆人远去,但见赵宝刀向东,万天垒却是向南,周樘从行囊里取出干净衣衫换过丶收敛了长戈才慢慢走离,血螯门汉子们则在一起勾肩搭背丶谈笑着大步而行;转眼间,这些人便成了一道道朦胧的黑影,散入四方月色。
沈越转身望向二三十丈外的树丛,淡淡道:“你还不肯现身麽?”他如今功力深了,耳目聪敏,早辨出有人跟踪。
树丛後转出一人,赫然是胡子亮。沈越听出跟踪者轻功极高,也不甚惊异,笑道:“胡师兄,我们刚出城,你便跟上来了。”
胡子亮点头道:“嗯,你快随我去杀严画疏。”
沈越道:“你师父现下在哪儿?”
胡子亮道:“她丶她往北去了,离咱们挺远,我好不容易才逃脱。”他顿了顿,又道:“沈越,我刚才不是故意躲在暗处,我是不想丶不想和他们……”
“我知道,”沈越道,“你是不想和那些旧门派的人起冲突。你觉得他们为人不坏,是麽?”
胡子亮点点头,沈越向他打听白日里的情形,他却也不知骆明歌去向。沈越暗忖:“骆前辈迟迟没来会合,莫非是另出了什麽变故?”又问道:“胡师兄,你师父千里迢迢来寻你,你逃脱了,不怕她大发雷霆麽……”
胡子亮一哆嗦,连声道:“你别说丶你别说!”似乎只要沈越不提此事,他就不用担心。
沈越苦笑道:“好。不知咱们该如何找到严画疏?”
胡子亮闷头寻思半天,却道:“我从白天跑到晚上,跑困了,先找个地方睡觉。”
沈越道:“我也正有此意。”两人转向西南行去,经过一处村落,便借宿于农户家中。
当夜,沈越又连做了几个怪梦:
起初梦见他与袁岫陪同魏濯前去庐山,一路上与严画疏斗智斗勇,屡次挫败其阴谋诡计,终于安然到达庐山总堂,与袁岫更是相知渐深丶情谊愈笃;忽而梦境一转,却又梦见魏濯途中病情加重,耽搁在润州剑舻养病,其间他偷偷去府衙参与暗河集会,却撞见一个自称鸣石剑派弟子的高瘦汉子,正是嵇云齐前来招降了漏鱼,而後他与嵇云齐到剑舻面见魏濯,嵇云齐却突然发难将魏濯刺死……
再後来,梦中情形时而安稳欢愉,时而又险象环生,转圜如电,难以停歇片刻,终于疲累惊醒,不由得疑惑暗忖:“我怎麽总是梦到些并未发生之事?不过,倘若真那般发生了,似也挺合乎情理……”
少顷,胡子亮也睡醒,沈越见他气色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只听他大声道:“沈越,我刚才在梦里,已经想出了一个十分周全的计策。”
沈越请他细说,胡子亮道:“虽然我一时间找不到严画疏,却能找到他新收的那个属下。”
沈越奇道:“你说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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