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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篱本来心不在焉摩挲荷包的动作一顿。
把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让,倪延可不像是这么高义的,除非他本就是替什么人办事。但替何人办事能做到一郡郡守的位置?又是什么人,能让一郡郡守仍旧受其辖制?
岑篱抬头看向苏之仪:“那账册如今还在吗?”
苏之仪摇头,“原本的账册不在了。倪延的动作很快,察觉被发现之后,立刻放火烧了书房。”他又指了指自己肋下的伤处,“也便是这个时候,他决意杀人灭口。”
岑篱脸色微变。
不管是刺杀钦差、还是蓄养私兵,全是不赦的大罪。可倪延宁可冒着这个风险,也要毁灭证据,那账册绝对至关重要。
岑篱:“你说‘原本的账册’?”
苏之仪笑了笑,抬手点向自己的额间。
岑篱倒是想起来了,苏之仪任郎官时,能得正崇帝青眼,便是因为他这过目成诵之能。
“怪不得大父急诏你回京。”
苏之仪却没有这么乐观。
“倪延谨慎,那账册上只写了数额,并未记名。这事还有得查呢。”
两人说话间,马车却缓缓停下。
苏之仪的伤处不好随意移动,岑篱撩开帘子往外看,“何事?”
景九:“回郡主,有人拦了车驾。”
因为正崇帝急诏的缘故,这次回程是御赐的车驾,走的又是官道,等闲不敢有人拦车。
岑篱往下看去,竟还是个熟人,正是那早先被从劳役处放回来的刘大牛。
虽说这刘大牛起初没说实话,但后期能找到私采的矿洞和倪延的账册多亏了他指路,也算是这一次事里的功臣。岑篱本来还猜测是不是给他的赏赐得了克扣,才逼得人在官道上拦车,却见刘大牛重重地叩了几个头,“草民谢苏廷尉厚恩。”
岑篱疑惑地看向苏之仪。
后者也适时做出讶异之色,“你这是做甚?”
“廷尉厚葬我父,又替草民报了父仇。如此大恩,草民无以为报!”
岑篱先听到的“厚葬”二字,故而没有多想,但一旁的景九却心底一突。
收殓刘父的事,景九早就知道了,他更清楚苏之仪做这事绝非出自什么善意,这会儿乍一听到“报仇”,心下一震,不由自主对那倪延的死生出些疑问。
但倪延确实是自尽的。
他活着比死了的价值大得多,只不过严命看守,仍没有抵住“意外”。
不过这事没必要对刘大牛解释,苏之仪放缓了声调,温声劝了几句,直把刘大牛说的涕泗横流,不住地磕头念着“恩人”,在道旁跪着送行。
景九却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县的调查,景九跟了苏之仪全程,他自然知道,苏之仪根本没在意过刘大牛的死活,几次都是在拿他试探倪延,刘大牛如今能好端端的在这儿,一大半是凭了运气。可偏偏此人这会儿还对苏之仪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景九忍不住大着胆子看了眼岑篱。
比起来时的路上,郡主待这位苏廷尉温和亲近了许多。
景九隐隐觉得这不是件好事,但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就事实而论,苏之仪确实帮刘大牛安葬了父亲,也帮刘大牛报了父仇……所作所为也无可指摘之处,当真是个尽职尽责为民为天子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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