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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溪弯了弯眼睛,楼下第二场篝火晚会又一次开始,佤族兄弟忽悠陆白喝了大半杯葡萄酒,自己滴酒未沾,在慢慢聚集的人群中又一次喷起火龙来。
他撑着下巴看楼下的叫好声,想起妈妈之前和他说过的话,借着酒劲,突然说:“其实去你家那天我特别不高兴。”
“——什么?”
“从你生日我们吵架之后,我就一直不高兴,看到你不高兴,看不到你也不高兴。”
“现在呢?”
朝溪转头看向裴守,半是酒意半是认真:“现在也不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可能是因为维持了十二年的好朋友平衡被裴守给打破了,也可能是因为哭那十五天的时候意识到裴守好像比他想的要重要一点,也有可能是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的、他其实一直还在介意着曾经林席的存在。
哪怕听过录音,知道裴守是迫于无奈。
“和好那天你认输的太快了,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没问。”
裴守说:“那我们再玩一次。”
“这一次赌什么?”
“和之前一样,赌一个愿望。”
“好啊。这次我先问。”
朝溪将发烫的脸贴近冰冷的玻璃,手也慢慢贴上去:“你……”
他顿了顿,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问出来需要一点勇气:“你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瞬间,喜欢过林席?”
裴守想也不想张口要回答,可是朝溪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
“没——”
“你为什么喜欢我?”
说是你问我答,可是朝溪没有给他半点回答的时间,只是自顾自的、轻声将那些积压在心里的问题一一问出来,好像并没有想过要得到裴守的答案:“如果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什么当时要瞒着我?”
“为什么把我推开又后悔?”
“为什么突然亲我?”
“你生日那天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气话?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演的?你答应过的事情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裴守挨个回答他。
“没有喜欢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林席,一瞬间都没有。”
像他这种人,这种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纯粹爱意的人,也注定永远无法生出纯粹的爱,就连朝溪,也是他挣扎了十二年,才从无数扭曲而阴暗的情绪里灌溉出的唯一一份爱,不多,但足够沉重,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替代。
——为什么喜欢我?
“不为什么,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我也试过远离你,但是做不到。”
裴守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记录朝溪,收藏和朝溪有关的一切事情,做很多可爱的周边,他是依附着朝溪的生命而生长的藤蔓。
“我不能说出来,也不敢求救。”
命运和剧情曾一度成为绝望的沼泽,裴守不敢将任何人拉下来,陷入沼泽的人最好安静的死去,至少他当时是这样认为的。
“生日那天说的不是真心话也不是气话,是反话。”
……
裴守挨个把问题回复完,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落下,肩膀忽的一重,问出这些问题的朝溪连篝火晚会都没看完,就捱不住酒意,沉沉的闭上眼睛。
明明喝的是同一杯酒,朝溪醉的失去意识,裴守却越发清醒。
他把朝溪剩下的半杯酒喝完,撑着栏杆,试图把朝溪架起来,或许是因为头晕的厉害,朝溪并不配合,裴守只能换了一个姿势,把他背起来。
收工的佤族兄弟刚刚漱完口,身上还带着一股汽油味,见裴守背着朝溪,他们好心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要不要帮忙?”
裴守摇摇头:“我们先回去了。”
佤族兄弟有些遗憾:“不看打铁花吗?还没有一起跨年。”
裴守侧了侧头,朝溪在他肩头不舒服的皱着眉,呼吸都带着葡萄酒的香气,他脸上的温度透过两人紧贴的皮肤传递给裴守。
“不了,麻烦你们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我先回酒店。”
佤族兄弟点点头,把位置让开,陆白四个人喝的不多,正讨论待会儿去和哪里打卡,要和谁谁谁拍合照。
裴守背着朝溪,手里拎着朝溪没吃完的两串糖葫芦,一步步远离身后的繁华和嘈杂。
酒店大堂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四楼中间的双人间明亮宽敞,旁边玻璃印出童话般梦幻的游乐场全景,两个席梦思之间放着可移动的桌子,正好卡在两张床之间。
裴守放下朝溪,将房间的温度调整好,再回来时,朝溪趴在床上摸索了两下,似乎是被外面冷风吹了一会儿,已经稍微清醒了。
裴守拧开矿泉水递给他:“好点没有?”
朝溪摇头,趴在枕头上,一抬头还是天花乱坠的眩晕,他脸色发烫,说话没什么力气:“不太好。”
说完,他重新将头埋进枕头上。
裴守似乎以为他又睡着了,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放轻动作进了浴室,没多久,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是裴守在洗澡。
葡萄酒后劲上来的快,下去的也快。
朝溪趴了一会儿,听见门口外卖机器人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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