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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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的绝缘体先生（第1页）

坦诚的“绝缘体”先生

顾檐声的心脏还在为刚才的嘶吼和江临那荒诞自嘲的笑声而狂跳不止，酒精和药物带来的混沌感被强烈的情绪冲击得支离破碎。

他怔怔地看着江临，看着他脸上复杂到难以解读的神情，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深重的疲惫。

江临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他没有再看顾檐声，而是缓缓地丶重新坐回到床边的凳子上。

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手上，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和……脆弱？

“确实，我也不是对你那麽坦诚。”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勇气，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而沉重，

“你说对了，声声。”

顾檐声的心猛地一沉，屏住了呼吸。

江临擡起头，目光终于再次投向顾檐声，那眼神深邃复杂，包含了太多顾檐声看不懂的情绪，“我对你的雨天超敏症……有应激反应，很大。”

顾檐声的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每一次你发病，”江临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像是在剖析一个病例，但眼底翻涌的波澜却出卖了他，“我的心跳就会变得超级无敌快，快到……我觉得它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的大脑，它知道该怎麽做，拿药丶处理丶安抚你……指令清晰明确，它总能做出‘正确’的反应，但是……”

他擡起自己那双修长丶稳定丶无数次在手术台上挽救生命的手，伸到顾檐声面前，微微摊开，昏暗的灯光下，顾檐声似乎能看到那指骨分明的手，在极其细微地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会抖，从你第一次出现症状的征兆开始，哪怕看到天气预报提示有雨开始，我的指尖就开始发麻，情绪会出现很大的波动”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完的话语像一块巨石压在顾檐声心头。

“我去找过心理医生。”

江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丶极苦的笑容，“他说我太偏执了，他说我小时候亲眼目睹过你犯病差点……所以长大後，我把那个刻板印象无限放大了，把你当成了易碎的丶随时会融化的小雪人。”

“他让我学着……放手，不要把你当成我的责任，不要把你当成需要我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护的病人，他说我这样…会把自己压垮。”

顾檐声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酒精带来的晕眩感被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脏被狠狠攥紧的窒息感。

他从来不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江临的冷静丶专业是天生的，是他强大内心的体现，他从未想过，每一次自己病发，江临平静的外表下，竟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丶近乎自毁式的心理压力！他的病，不仅折磨他自己，更在无声地折磨着江临！

一股强烈的酸楚瞬间冲上鼻腔，眼睛胀痛得厉害，他死死咬着下唇，但一颗滚烫的眼泪终究没藏住，猝不及防地挣脱眼眶，重重地砸落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几乎是踉跄着从床上扑过去，伸出双臂，用力地丶紧紧地抱住了坐在凳子上的江临，将脸深深埋进他宽阔却带着明显僵硬的胸膛。

“对不起……江临……对不起……”顾檐声的声音哽咽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反复呢喃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江临的身体在他抱住的一瞬间绷得像块石头，他没有回抱，甚至没有动。

只是任由顾檐声抱着，感受着怀里人微微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擡起手，却不是回抱，而是用双手轻轻地丶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托住了顾檐声泪痕交错的脸颊，强迫他擡起头来。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昏黄的灯光下，江临的眼睛异常明亮，如同淬了火的寒星，直直地望进顾檐声迷蒙含泪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着一种顾檐声从未见过的丶极其复杂又极其浓烈的情绪。

“现在，坦白第二件事。”江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在顾檐声的心尖上，“等会被吓到了……记得深呼吸。”

顾檐声被他这郑重的语气和眼神震慑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眼泪都忘了流。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第二件事？还有比刚才那番坦白更让他震惊的事吗？

江临没有理会他茫然的眼神，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他凝视着顾檐声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烙印进去，然後，用一种清晰无比丶斩钉截铁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天晚上，你迷迷糊糊地跟我说那句‘可以抱着你吗？江临……’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似乎在克服巨大的障碍，但眼神却更加锐利坚定，“……我起反应了。”

顾檐声的瞳孔猛地收缩，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仿佛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又或者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临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继续用那种低沉而灼热的声音，将惊雷一颗颗抛下

“声声，我对你……有了超乎竹马的情谊。我不知道它是什麽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更早，我只知道，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看到你的人，就想亲你。”

“想紧紧地抱着你。”

“想……”江临的目光变得幽深而危险，带着毫不掩饰的丶浓烈到近乎掠夺的渴望，“……想做更加亲密的行为。”

轰——！！！

这哪里是坦白？这分明是……表白！是江临在用最直接丶最赤裸的方式，宣告他的心意！

顾檐声彻底懵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海啸般将他席卷，他呆呆地看着江临近在咫尺写满了认真和灼热情意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奔流，冲击着他本就因为过敏和酒精而敏感的神经。

所以……江临也是喜欢他的？！！

那他这两周来的痛苦丶纠结丶自我厌恶丶拼命想要拉开距离……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麽？！！

巨大的狂喜如同爆炸般在心底炸开，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委屈丶酸楚和混沌，他像个傻瓜一样，白白煎熬了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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