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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安意平时总觉得自己不信任人,可当她终于试着,想摆脱掉那个痛苦绝望的自己时,现实总是给她狠狠来上一击,她似乎天生差了几分运气,看人的眼光也不是很准,她挑中周浪,结果被他出轨,看准张琼,最后被她当着那么多人,骂她是疯子。
疯子就疯子吧,也疯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太阳很晒,路还很长,哭完了,还是要往前走。
安意擦掉眼泪,扶起沾满脚印的箱子,冒着酷暑,继续赶路。
终于坐上去市里的大巴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靠脚走到了车站。
距发车还有二十分钟,她只能等着,为了打发时间,她拿出了包里的佳能相机,一张一张地翻看,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立刻就接通了。
“怎么了?爸爸出事了?”
“没有,宝贝,”妈妈在电话里轻柔地说,“我只是打来告诉你,他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安意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底的担忧总算减轻了,可眼泪却一滴滴地掉下来,砸在相机上。
“你哭了?”妈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宝贝,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安意没回答,反而哭着问她:“你回国了?为什么?你们要复婚吗?”
妈妈笑着说了声“no”。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宝贝,只是这次出事,才去探望了你爸爸。”
“你不恨他了?”
“恨他?”妈妈语调微微上扬,“我爱他,宝贝,只是我们彼此不适合,你以后会明白的,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你还在哭吗?宝贝,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意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哦,没什么,我只是刚刚才发现,我可能弄丢了一个很爱我的人。”
她的视线集中在手里的相机上,那是她今天清晨,拍下的一张照片,迟渊在她床上熟睡,不知道为什么,他长得这样高大,睡姿却像极了一个孩子,是趴着睡的,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就那么软软地搭在前额上,睫毛那么长,那么密,像小鹿斑比的眼睛。
真奇怪,他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看着他的照片,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孩儿。
她的耐心是非常少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答应一个青少年,去治疗他的怪癖呢?唯一的解释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从第一次在湖边见他,她就被迟渊深深吸引,他赤裸着上身,肌肉分明,有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当张琼伸手去摸时,他皱着眉,不耐烦地避开了,这一幕在她脑海里,依然清晰如昨日之景,她甚至还记得,水珠从他块垒分明的小腹上滚落的画面。
早上他问自己,世界上最爱的人是谁,她说了她自己,问到第二个人时,她说了阿兰·德龙,他放弃了继续问下去,可安意当时有种隐隐的冲动,只要他再问一个,她不确定具体是第几个,也许第四个,也许是第五个,她真的会说他的名字。
可她还是搞砸了所有的事。
安意记起不久之前,迟渊那无比恐慌的眼神,他盯着自己,像是在恳求,求她不要说出来。
她真的是个混蛋,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妈妈在电话里唤醒她:“宝贝,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回来之后,和我见一面?宝贝,记得我的话吗?要和过去和解,这样你才能幸福。”
在以前,听到这句话,安意会怒气十足地拒绝,或者直接挂断电话,可这一次,她轻轻应了一声“yes”。
就像梦一样,电话挂断的同时,她这侧的玻璃被人重重地敲了几下。
安意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迟渊就在车窗外面,他脸色涨红,满头大汗,似乎是一路奔跑过来的。
她一推开玻璃,就立刻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没什么用,但我真的很对不起,我气疯了,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迟渊,我总是这样,把所有事情搞砸,我——”
“我要跟你一起走。”
迟渊焦急地打断了她。
安意愣了一下:“你知道不可以。”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不过——”安意微微一笑,“我认为你姐、你爸妈都不会允许的。”
迟渊望着她,眼眶渐渐地红了。
“我爱你。”
“没听你姐姐说吗?我是个精神病。”
“我爱你。”
依然是坚定不移的语气。
安意几乎哽咽出声,她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本想对他说“我也爱你”,可一句话明明都到了舌尖,最后却拐了个弯,变成了“回去吧”。
男孩儿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大巴发车的时间到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阳光炽烈,天空是美丽的钴蓝色,一片白云也没有,汽车驶出车站,把迟渊留在了原地,渐渐地,化作一个看不清的黑影。
安意强忍着泪水,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回头她就心软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海蓝色的封皮,用棕色鹿皮绒的线绑起来,那是她跪在房间的地板上,一张一张拾起来的,迟渊的日记。
翻开扉页,她目光一动,上面用黑色的水性笔写了一句英文,安意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夏日序曲》里开头的一段话。
thisisaroanticstorythattakespcesur,whichisveryshort。(这是一个发生在夏天的浪漫故事,而夏天是很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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