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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脚步声在金丝楠木地板上响起,闷响由远及近,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她是杜远德的女儿!”陆珩猛地冲进来,情绪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尽管他努力压低声音,可其中饱含的暴怒还是难以掩饰,全然没了平日里清冷高贵的模样。
萧翌神色平静,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那语气随意得就像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你怎么能把她踢伤成这样?!”陆珩又气又急,双眼紧紧盯着萧翌,眼中满是质问。
萧翌不慌不忙,捉起张亦琦受伤的手,解释道:“刚刚实在来不及多想了。”
陆珩这才注意到张亦琦手背上那已经渐渐淡去的红痕,一时语塞,只憋出一个“你!”字,满腔的愤怒与无奈都在这一个字里。
萧翌上下打量了一眼陆珩,目光带着探究,缓缓说道:“看样子,这位花魁杜姑娘和你是旧相识?”
“花魁……”陆珩听到这两个字,身形突然踉跄了半步,像是被人狠狠击中了要害。他这才惊觉,杜娇妤已然流落风尘,成了玉烟楼的花魁,而今天还被广陵王萧翌以张小满的名义,花了二百两黄金买下了初夜!
当他看清杜娇妤耳垂那粒醒目的朱砂痣时,喉咙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满心的悲戚与震惊再也压抑不住。
许临书看着杜娇妤濡湿的羽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珩如寒潭般冰冷的眼神瞬间冻住。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帮忙,嗫嚅道:“我和你一起抬。”
“不用。”陆珩声音沙哑,抬手隔开了他的双手,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珍贵又易碎的东西,不想让旁人沾染分毫。
“有点意思。”萧翌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屈指叩响案几,鎏金烛台应声倾倒,烛火晃了晃,好似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波澜而摇曳。
移花接木(四)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张亦琦缓缓推开。老鸨扭着腰肢,身旁站着个神情猥琐的中年男子,早已候在楼梯口。见萧翌踏出房门,老鸨脸上瞬间堆起讨好的笑,一路小碎步迎上来,声音甜腻得发黏:“哎哟,张公子,这一番折腾可累着您啦,要不奴家吩咐厨房,给您准备些精致吃食?”
老鸨动作间,耳垂上的翡翠耳坠晃出幽幽绿光,好似能穿透层层帘幕。萧翌见状,立刻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扯了扯松垮的衣襟,露出未消的血痕,满不在乎道:“那花魁性子太烈,本公子实在招架不住,这暖香阁的床,也睡得浑身不舒坦。花了二百两黄金买块冰,怎么也得带回府里,慢慢捂化了才值当。”
老鸨在这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一看萧翌这幅模样,又瞧了瞧那伤口,心里门儿清发生了何事,也猜到他接下来的打算。她脸上笑意不减,赔着小心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花魁,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没沾染过一丝尘埃,所以难免有些小性子,还望公子海涵。要是您不尽兴,奴家这就给您安排其他姑娘,保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我们这儿还有未经人事的雏儿,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
萧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摆出十足的风月老手派头:“本公子就爱有个性的,那些庸脂俗粉可入不了眼。”说着,抬手指向陆珩怀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我要把她带回府中,细细品尝这独特滋味,过两天再送回来。”
即便清楚萧翌是在逢场作戏,陆珩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眉,眉心瞬间蹙起。老鸨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着开口:“张公子,咱们暖香阁向来没有这规矩呀……”
“十个金饼,够不够买你这所谓的规矩?”萧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玉佩,眼中闪过一丝不容拒绝的锐利。老鸨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是脱口而出:“能!当然能!”
萧翌朝张亦琦使了个眼色,张亦琦满脸不情愿,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十块小金饼,递给老鸨。老鸨一把接过,喜笑颜开:“那就说定了,三天!三天后,奴家亲自过府接人。”
幸而玉烟楼与他们所住的别院同处一坊,哪怕已过宵禁时分,在坊内行走倒也自在。夜风吹过,坊间高悬的灯笼轻轻摇曳,将青石板上的月光揉成细碎银芒。陆珩的皂靴踏在空寂坊道上,发出有节奏的回响,他怀中女子鸦青色的裙裾,随着步伐微微晃荡,恰似一枝遭骤雨侵袭、被打蔫了的垂丝海棠,柔弱而无助。
到了别院后,张亦琦推开雕花木门,铜制门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举着烛台,将其稳稳搁在五斗柜上,烛火跳动,溅起的火星落在绣着暗纹的帐幔边缘。“今夜就让她跟我挤一挤吧。”张亦琦轻声说道。
陆珩的动作却极为轻柔缓慢,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一件稀世的冰裂纹瓷枕,稍一用力便会破碎。他将女子放上床榻,月白中衣掠过锦被,带起的细小绒毛在烛光里上下浮沉,好似夏夜的流萤。他微微低头,喉结滚动两下,抬手为女子盖好被子。他张了张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现在该如何是好?”陆珩转身看向张亦琦,神色中带着几分关切与忧虑,“她需用些什么药吗?”
杜娇妤自玉香楼出来后,便一直紧闭双眼。张亦琦心里明白,她实则并未入睡,于是轻声回应:“给她灌碗酸枣仁汤安神就行。”
陆珩轻轻点头,刚要转身去取药,张亦琦却叫住了他:“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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