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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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刘铮这孩子爱漂亮（第1页）

第7章刘铮这孩子，爱漂亮

化妆间的镜子前总少不了刘铮的影子。

不是那种刻意的丶招人烦的臭美，更像一种本能。候场时他会背对着镜子站着，借着玻璃反光偷偷看自己的站姿；补妆时化妆师刚放下粉扑，他就会凑近镜面，用指腹轻轻按按脸颊，像是在确认粉底是否服帖；甚至拍淋雨戏浑身湿透了，被场务推着往休息室走时，他也会扭头瞟一眼道具组立在墙角的穿衣镜，眉头微蹙地扯扯贴在身上的戏服——大概是觉得那狼狈样不够上镜。

起初我是有些不解的。

我像他这麽大时，对“好看”这回事几乎没什麽概念。那时候满脑子想的是怎麽把台词背熟，怎麽在群演里被导演多注意一眼，衣服能穿干净就不错了，哪有心思琢磨发型乱没乱丶脸色好不好。记得第一次拍有特写的戏，我对着镜头紧张得脸都僵了，导演骂我“木头桩子似的，长得再周正有什麽用”，从那以後，我便觉得“好看”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远不如一句“戏好”来得实在。

可刘铮不一样。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坦然接受这份好看。有次收工早，我在走廊撞见他对着手机屏幕比划姿势，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凑过去一看，他在刷自己刚发的短视频——镜头里的他穿着戏服，对着镜头歪头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配文是“姜小帅今天也在努力营业”。评论区里一片“哥哥好帅”，他看得眉飞色舞，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回得认真又得意。

“展哥你看，”他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差点怼到我脸上，“他们说我这张照片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我看着照片里的他，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唇线清晰得像用线描过，确实好看。那种好看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锐气，不是精心雕琢的精致，是蓬勃的丶往外冒的生命力，像刚剥开的橘子，汁水饱满，晃得人眼晕。

“嗯，是挺像。”我应了句，看着他因为这句肯定，眼睛亮得更厉害，嘴角扬得老高，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後来又在他手机里刷到过他和学校同学的合拍。视频里的女孩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他站在旁边，微微低头听对方说话，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眼神里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自信——不是傲慢，是那种“我知道自己好看，但我不刻意炫耀”的坦然。底下有评论问“帅哥你单身吗”，他回复得飞快：“专注事业，勿扰。”

我看着他指尖在屏幕上跳跃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孩，把“颜值”当成了自己的武器，也当成了铠甲。

有次拍夜戏，他坐在折叠椅上刷手机，忽然“呀”了一声，举着屏幕凑到我面前：“展哥你看，这个视频说我和隔壁剧组的女演员有夫妻相！”语气里带着点被冒犯的不满，可眼睛里却藏着点“你看我人气多高”的小得意。

视频里的女孩确实漂亮，和他站在一起，算得上是亮眼的组合。我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忍不住笑了：“那你回复他们，说你跟我更有戏。”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在说剧里的CP，脸“腾”地红了，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转身就往片场跑：“不理你了，我去背台词！”跑了两步又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嘴角却扬得老高。

月光落在他背影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被风吹得老远。我望着他的方向，心里那点不解慢慢化成了点说不清的情绪。或许，年轻就是这样吧。有资本去在意自己的容貌，有底气去接受别人的赞美，像朵开得正盛的花，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漂亮，不必藏着掖着。

不像我们，被生活磨得久了，早就忘了“好看”是种什麽感觉。甚至会下意识地回避——穿深色衣服掩盖身材的变化，用熬夜的疲惫解释眼底的青黑，把“老了”挂在嘴边，好像承认自己也曾有过光鲜，是件丢人的事。

收工时，他又往镜子前站了站，擡手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镜子里的少年，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脸颊上的奶膘还没完全褪去，却已经有了清晰的下颌线，青涩里透着股挡不住的英气。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嗯”了一声，转身时，镜子里的我刚好和他的影子重叠。我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肩膀更宽，轮廓更深，只是眼角的细纹和眼下的青黑，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展哥，”他忽然说，“你其实也挺好看的，就是不爱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大概是被他影响了，连嘴角的弧度都比平时柔和些。“等你到我这年纪，就知道笑多了容易长皱纹。”

“皱纹也好看啊，”他说得认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像画里的人。”

这小孩，夸人都带着股莽撞的真诚。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他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头歪向我这边，呼吸轻轻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忽然觉得，在意自己的容貌也没什麽不好。至少证明，他还没被生活磋磨到失去对“美”的感知，还能坦然地欣赏自己，像欣赏一朵属于自己的丶正在盛开的花。

而我，或许也该学着，偶尔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哪怕只是为了，能配得上身边这束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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