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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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依赖（第1页）

第20章依赖

入秋的风卷着梧桐叶落在片场，我蹲在地上数叶子上的纹路，听见展哥喊我的名字。他手里拿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又啃指甲，含着这个。”

橘子味的甜在舌尖散开时，我偷偷看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比剧本里的台词还熨帖。他总是这样，记得我不爱喝冰咖啡，会让助理备温豆浆；知道我拍外景忘带防晒，就把自己的那支放在我化妆镜旁，连瓶身朝向都摆得整整齐齐。

“展哥你比我妈还啰嗦。”我故意拉长声音抱怨，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得发疼。他听了只会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看得我心跳漏半拍——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这个念头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偷偷发了芽。我开始更依赖他，拍夜戏困了就往他旁边的椅子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和烟草味，睡得比在自己房车里还安稳；对词卡壳时，第一反应就是往他那边看，只要他眼神一递过来，那些打结的台词就突然顺了；连吃饭都要端着饭盒凑过去，哪怕说些“这个菜像我家楼下那家”的废话，也想多待在他身边一会儿。

他从不说什麽，只是纵容着我的靠近。膝盖碰到一起时，他不会往旁边挪；我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打盹，他会悄悄放慢呼吸；甚至有次我把可乐洒在他剧本上，他也只是皱着眉说“下次小心”，却没真的生气。

这些细碎的温柔，像撒在心里的糖，甜得让我贪心——想离他再近一点，想知道他眼里的我，到底是什麽样子。

直到拍姜小帅浴缸自杀那场戏。

浴室布景里的瓷砖泛着冷光，浴缸里的水像块冰，我盯着手腕上的“伤口”看，红色的颜料顺着小臂往下淌，看得人心里发慌。展哥走过来，把保温杯放在矮柜上：“紧张吗？喝点热的。”

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过来，暖得人眼眶发酸。“还好。”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怕眼里的慌乱被他看穿。这场戏要演绝望，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他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递杯热牛奶给我？

导演喊“开始”後，我一步一步走进浴缸。水漫过脚踝时，冷意顺着骨头往上爬，可我不能抖，姜小帅是绝望的，连冷都该是麻木的。我慢慢往下沉，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突然觉得那影子很孤单——如果这时候，展哥能在旁边就好了。

水面漫过胸口，漫过脖颈，最後连嘴唇都快碰到水。我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灯光惨白得像医院的急诊室，心里的绝望不是演的，是真的慌了——如果我真的像姜小帅这样，他会不会……会不会难过？

“卡！”导演喊停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那场窒息的梦。我猛地从水里站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展哥。

我没顾上脱湿透的衬衫，也没擦脸上的水，光着脚就往外跑。瓷砖上的水凉得刺骨，可我跑得飞快，像只受惊的小兽，只想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

他果然在监视器旁边，手里拿着条厚浴巾，见我跑过来，立刻张开了胳膊。我一头扎进去，把脸埋在他颈窝，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时，那些憋了一整场戏的情绪突然决了堤。

“展哥……”我哽咽着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难受了……”

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烫得人想哭。浴巾一圈圈裹上来，把那些刺骨的寒意全挡在外面，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像在哄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没事了，拍完了。”他的声音又轻又软，“是姜小帅，不是你，嗯？”

这句话像道闸门，把所有的隐忍都冲垮了。我往他怀里钻得更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打湿了他的衬衫。不是演的，是真的想哭——刚才沉在水里的时候，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他。

“你看你，都冻成这样了。”他用指腹擦我脸上的水，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麻，“再哭就该感冒了，听话。”

我擡起头，看见他眼里的心疼，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展哥……”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麽，却被眼泪堵了回去。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擡手把我额前的湿发捋到後面。

回房车的路上，他牵着我的手，用自己的掌心裹着我的，一点点把温度传过来。梧桐叶落在脚边，被风吹得打了转，像在为我们鼓掌。我偷偷看他牵着我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就这样一直牵着，好不好？

房车里暖融融的，姜汤冒着热气。他拿毛巾给我擦头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吹风机的热风拂过发梢，带着点毛茸茸的痒。“头发擦干再睡，不然头疼。”他的声音混着吹风机的嗡鸣，温柔得像首歌。

“展哥，你对我真好。”我忍不住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慢了。暖风吹散了头发上的水汽，也吹散了那场戏的压抑，空气里飘着姜汤的甜，和他身上的玫瑰香，混在一起，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靠在沙发上喝姜汤，偷偷看他翻剧本。灯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小扇子似的影，看得我心里发酸——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喝完姜汤，困意像潮水般涌上来。我往他身边挪了挪，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像只找到栖息地的小鸟。“展哥，你别走开好不好？”我闭着眼睛撒娇，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藏不住的依赖。

“不走。”他拍了拍我的背，声音就在耳边，“我在这儿陪着你。”

意识模糊前，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落在我额头上，暖得像春天的风。原来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是这种感觉——像漂浮在水面上，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我偷偷往他怀里钻了钻，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也许他是喜欢我的吧，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够我偷偷欢喜很久了。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暖得刚好，甜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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