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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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见钟情（第1页）

第1章一见钟情

锅里的水第三次烧开时，我终于接起了副导演的电话。面条在沸水里泡得发胀，像我这几年悬而未决的日子——黏糊糊，没个形状。

“展轩，《逆爱》的郭城宇，你来吗？”副导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试探，“副CP，bl，郭城宇对姜小帅一见钟情，追得挺猛的那种。”

我捏着锅铲的手顿了顿。郭城宇，剧本里那个带着点痞气的富二代，认定了姜小帅就死缠烂打，把人从过去的阴影里一点点拽出来。而姜小帅，是被前任伤透了心，对谁都温温柔柔，却总隔着层看不见的膜。

“bl题材……”我低声重复，指尖在锅沿上划了道痕。毕业七年，我演过最多的角色是“路人甲”和“尸体乙”，房租从每月八百涨到两千五，镜子里的人眼下总挂着青黑，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比台词还密。他们说我“戏好但没运”，可“运”这东西，等得起吗？28岁了，再耗下去，恐怕连“尸体乙”都轮不上了。

“我接。”挂电话时，面条已经糊成了一团，像我此刻的心情——说不清是妥协，还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狼狈。

开机前的剧本围读定在酒店会议室。我提前半小时到，选了最靠里的位置，把剧本摊在桌上。郭城宇的台词被我用红笔标了又标，尤其是那些带着侵略性的告白，字里行间都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热辣。我对着空气试了试，喉咙发紧，大概是太久没演过这样“鲜活”的角色了。

门被推开时，我正低头划掉一句不合适的语气词。有人喊“刘铮来了”，声音里带着点年轻的雀跃。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刘铮。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单薄得像片羽毛。白T恤配黑色运动裤，球鞋上沾了点灰，大概是路上跑急了。怀里抱着的剧本没抱稳，“哗啦”一声散在地上，他“呀”了一声，慌忙蹲下去捡，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了。”他一边把剧本拢起来，一边往屋里走，声音脆生生的，像含着颗糖。走到我对面的空位时，他手里的笔又没拿住，滚到了我脚边。

“给。”我捡起笔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烫的，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他猛地擡头，眼睛圆溜溜的，睫毛又密又长，阳光落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金。“谢丶谢谢展哥。”他接过笔，指尖微微蜷了蜷，嘴角想往上扬，又有点不好意思，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可眼神里却透着股刻意的镇定，像是怕被人看出紧张，故意挺直了背，肩膀却绷得紧紧的，像只炸着毛的小兽，看着凶，其实没什麽杀伤力。

我忽然有点移不开眼。

围读开始，导演让先顺一遍人物关系。说到郭城宇对姜小帅一见钟情时，刘铮忽然举手，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导演，姜小帅这里的‘疏离’，是不是应该带点假装的平静？他不是不难过，是怕再被伤到，所以故意装得无所谓。”

他说着，拿起剧本比划了一下，眉头轻轻皱着，认真得像个解数学题的学生。阳光从他耳後照过来，能看到细细的绒毛，侧脸的线条干净又利落，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是那种带着少年气的帅，不是刻意耍酷，是天生的，藏不住的。

有人笑他太较真，他也不恼，只是红着脸把剧本翻到下一页：“我觉得……姜小帅心里是有光的，只是被乌云挡着了。郭城宇就是那阵把云吹走的风。”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能看到剧本之外的东西。我盯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剧本里郭城宇第一次见到姜小帅的台词：“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该被我护着。”

原来写戏的人没骗人。

中场休息时，他拿着剧本凑过来，手指点在姜小帅拒绝郭城宇的那段：“展哥，你看这里，姜小帅说‘我们不合适’，是不是应该笑着说？越笑，越让人觉得心疼。”他示范着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眼睛里却没什麽笑意，像蒙着层雾。

那瞬间，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他离得很近，我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还有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心跳忽然乱了节拍，像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咚”的一声，震得耳膜发嗡。

我别过脸，假装看窗外：“嗯，你说得对。”

他没察觉我的异样，又低头去研究剧本，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偶尔擡头问我一句，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依赖。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过去那七年的苦，好像都不算什麽了。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你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他。不是剧本里的郭城宇对姜小帅，是我，展轩，对眼前这个19岁的少年。

原来心跳真的会有声音。不是擂鼓那样的重，是像初春的冰面裂开细缝，“咔嗒”一声，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震得整颗心都软了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在看到一个人的瞬间，清晰地意识到——完了。

像是走了很长很长的夜路，忽然撞见了第一缕晨光。明知不该伸手去碰，却还是忍不住，想离那点光，再近一点。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汹涌。像走了太久的黑夜，突然撞见了一盏灯，明知道不该靠近，脚却像被钉住了似的，挪不开步。

我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剧本，指尖在“郭城宇”三个字上反复摩挲。

或许，接下这个角色，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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