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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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要杀他先踏朕尸（第1页）

金樽里的血酒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几滴溅落在冰冷的青石祭台上，迅凝结成暗红的冰珠。东方宸举着这象征着他决绝意志的金樽，一步一步走下祭台。赤足踏过散落一地的玉珠碎片，出细碎而清脆的破裂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百官与百姓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往李茂的通道。东方宸走到瘫软在地、身下已是一片污秽的李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染血的金樽递到对方眼前，声音平静无波，却比凛冬寒风更刺骨：

“李御史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要‘斩奸佞以谢天’么？这杯‘谢天酒’，朕赐你了。饮下它，向苍天表表你的忠心赤胆！”

那御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额头在冰冷的地上磕得砰砰作响，鲜血混着污物糊了满脸：“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臣是猪油蒙了心！是太后！是太后娘娘指使臣这么说的！她给了臣黄金万两，许诺事成后保臣升迁！陛下明鉴啊！”

这石破天惊的攀咬，让全场瞬间哗然！

“放肆！”周氏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精心描画的眉眼因极度的惊怒而扭曲，她尖声厉喝，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皇儿休要听这疯狗胡吣！哀家心系社稷，岂会……”

“够了！”东方宸猛地将手中金樽狠狠砸在周氏脚边的青石板上！血酒混合着碎瓷四溅，污了她华贵的翟衣裙裾！“朕受够了你们的虚情假意，尔虞我诈！”他指着远处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抖的流民方向，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

“看看他们！看看那些在寒风里啃树皮、易子而食的百姓！看看那些在冰水里泡烂了手脚、只为抢修一条活命粮道的漕工！而你们——朕的股肱之臣，朕的‘母后’！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忙着算计！忙着构陷！忙着借虚无缥缈的天象，诛杀真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忠臣良将！”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的污浊与不公都吸入肺腑再狠狠碾碎！他霍然转身，面向所有臣民，高举那只依旧在淌血的左手，任由刺目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朕！东方宸！今日在此，以东方氏列祖列宗之名，以这万里山河为证，立此血誓——”

少年帝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往无前、撼天动地的炽热血性与孤勇：

“殷照临！是朕的皇叔！是大靖的摄政王！是朕的股肱！是朕的脊梁！更是这天下黎民百姓的守护者！只要朕还是这大靖的皇帝，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

他猛地拔出方才插入地面的短刃，刀尖再次直指苍穹！鲜血顺着锃亮的刀刃淋漓而下，在初升的朝阳下划出一道惨烈而决绝的红光！

“谁敢伤他一根头，朕诛他九族！挫骨扬灰！”

“谁敢逼他去死，朕就先让他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这天下若容不下他殷照临——”

他目光如电，扫过周氏惨白的脸，扫过萧锐阴沉的刀疤，扫过台下每一张惊骇欲绝的面孔，一字一顿，声震九霄：

“就先踏过朕东方宸的尸身！”

“陛下——！！！”山崩海啸般的呼喊骤然从百姓中爆！那是被点燃的热血，是对少年天子孤勇护持的回应，更是对阴谋诡计最彻底的唾弃！“陛下万岁！”“摄政王保重！”“严惩奸贼！还我太平！”声浪如滔天巨浪，彻底将周氏一党淹没。

殷照临站在祭台之上，寒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袂。他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背影。那肩膀或许还不够宽阔，那身量或许还不够厚重，但此刻，却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高山，为他挡住了所有射来的明枪暗箭，顶住了足以压垮一切的狂风骤雨！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撞着胸腔，喉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死寂后的喧天声浪中显得格外突兀，如同碎冰砸落在玉盘上，瞬间揪紧了所有人的心。殷照临捂住嘴，单薄的身体因剧烈的咳喘而微微佝偻，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猩红。

东方宸闻声，眼中那焚尽一切的决绝瞬间被巨大的惊惶取代！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染血的刀，不顾帝王威仪，像一支离弦的箭，转身冲回祭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殷照临，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恐惧：“皇叔！你怎么样？！”

殷照临摇摇头，咳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肺腑如同被烈火焚烧撕裂。他只能下意识地伸出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东方宸那只依旧在淌血的左手。冰冷的指尖带着常年浸染的药香，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死死按住那道狰狞的伤口，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堵住那不断涌出的、滚烫的生命之血。

“别…冲动……”他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为我……不值……”

“值得！”东方宸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用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更加用力地回握住殷照临冰冷的手。掌心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两人交握的指缝，滚烫粘腻，分不清彼此。他看着殷照临苍白的脸，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赤诚与执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只要是为你，就值得！”

台下，百姓的欢呼声浪更高。周氏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祭台上那两只紧紧交握、被鲜血染红的手，看着少年帝王眼中不容错辨的珍视与疯狂，只觉得鬓边那支赤金点翠簪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眼前阵阵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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