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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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第2页）

隔离区外，灯火如常，但在暗影下，每一扇门後都藏着分裂的心思。

昼夜交替之间，237和芽豆12并未立刻离开医疗舱——他们有别的办法。

芽豆12的须根已经渗入了走廊的空气孔道，他以孢子为信使，在通风系统里撒下了微小的编码花粉。那些花粉不是普通的繁殖体，而是自由种的“耳目”：当微风携带它们经过某些人的呼吸阀时，便会在对方的梦境里轻轻播下一段画面——一面是237在抵抗代理者时的苍白决绝，一面是高层互相残杀的断裂。短短几帧，足以搅动人心。

夜深，几个仍有良知或恐惧的中层技术员在宿舍里惊醒，他们看到孢子编织的幻象：高层将以你之名献祭下一代能量源，外面的世界将被新的秩序吞没。画面像一阵潮水，把他们的怀疑掀到面前。芽豆12看着这些人从惊愕转向决意，他能感觉到他们心跳的频率，与根须的共鸣慢慢重合。

“我们需要人手，也需要掩护。”芽豆12在舱内低语，声音像风拂过干枯的叶。

237将苔绿的掌心按在舱壁，光纹在金属表面蔓延，触及通道的控制节点。那不是强夺，而像是在伸根：慢慢地，稳稳地把权限的缝隙撬开一线。

他们的计划并不复杂，却危险极大：

第一步，制造一系列看似平常的故障，迫使高层把注意力抽离。

第二步，利用被唤醒的技术员假装响应故障，带走关键的设备与能量模块到地下穹室——那些原本用于“重建”的导管，将在暗夜中被改道，成为根网扩张的新枝干。

第三步，借助虚假的调度令把几名忠诚或被胁迫的高层安置为“掩护”，让外界看到所谓的恢复与秩序；真实的控制权则由已被筛选的傀儡们暗中为237提供资源与时间。

“我们要的是时间，不是正面胜利。”237的声音沉得像泥土。

芽豆12点头，叶片颤出几声轻响，像同意的回声。

夜色里，几只孢子飞向了守夜的中层技术员宿舍。它们在梦中投下影像——不是恐吓，而是选择：继续为那群空洞的高层编造谎言，或是帮助一株真正能重塑世界法则的根脉。几个醒来的人，眼里不再只是害怕，而有了隐秘的决心。

与此同时，芽豆12以“自由使者”的身份，轻易地在工程队伍中穿梭。他用荚囊交换来的信息种子，换得了几名夜班工人的信任：几袋“能量粉末”，几枚被弃置的符文芯片，几个容易被篡改的进度记录。工人以为自己是在为城镇重建出力，实际上他们在为地下穹室铺设通道，在不知不觉中把主脉的一小段重定向到237脚下的网格。

237并不亲自下场做这些细活。他的存在像一颗心脏，脉动传导决策；芽豆12则像双手与眼，游走在裂缝之间。两者的节奏互补：一个筑根于广阔的战略，另一个耕耘近地的细枝末节。

他们也用了谎言：在系统日志里写入僞造的“能量消耗曲线”，把真实的流向掩盖成“季节性波动”；在重建报告里加入虚构的安全检查，把地下穹室标记为“废弃储备库”。芽豆12以孢子在关键设备上留下轻微的腐蚀痕迹，迫使检修队临时更换部件，从而为他们争取到几个小时的空档。

但每一步都伴着风险。芽豆12晚上回到舱内时，枝叶上沾着冷汗般的灰，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为低沉：

“我们能骗过机器，也能骗过人类的眼睛，可骗不过时间。高层在分裂，某些人已经开始互相检查账目，我们现在能用的时间，比想象中少得多。”

237微微合上眼：“那就把每一刻都过成准备的时间。我们不抢夺命运，我们把命运当作土壤，慢慢耕耘。”

他们开始招募——不是公开拉拢，而是以“秘密的复兴理想”作为诱饵。几名技术员丶两名工程队长和一个後勤官逐步被带入更深的圈层。他们并非全然信徒，更多是被恐惧推到过激的边缘：怕高层的决断，怕被第三势力无情剥夺。但在芽豆12温和而冷静的说话里，这些人找到了另一条活路——帮一株新根生长，或是看着世界在腐朽中再被改写。

夜渐深，城市的灯火仍旧明亮。外表的秩序由被筛选过的高层维系，虚假的报道和笑脸继续播送安抚的言辞。可在地下，管线正在悄然改道；在通风管里，芽豆12的孢子像一层无形的网，保护着那些被招募者的梦境，不让恐惧吞噬他们。

237则将每一次能量收集丶每一次信息泄露都记录在心。他并非无情地吸纳资源；他的每一根新根都勾勒着对这片平原的构想——不是单纯的统治，而是新的循环法则，一种能让弱者也能在光荒里生存的秩序。只是这条路上必须有牺牲，有谎言，也有不得已的隐忍。

当第一个夜班工人偷偷将一段被篡改的导管图纸递到地下穹室的入口时，芽豆12在暗处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叶脉的锋利，也带着泥土的暖意。

237伸出手，指尖碰触那张纸，仿佛触到一根新的根须。他低声说：

“生长，先从一小片黑土开始。”

城市的表象安稳如旧，而他们在地下织就的网，缓缓扩张，像一株在夜色中悄悄攀爬的藤。第三势力的眼仍在注视，但他们已将第一枚真正的棋子，放进了自己的掌心。下一步，将是更大胆的生长——或是更彻底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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