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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月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江柔问她四五句,她才会勉强回半句。
江柔见她的状态实在不对劲,怕她夜里一个人独处时想不开,又做出逃家或者更出格的举动,便来到隔壁裴濯屋中,把自己的担忧跟裴濯说了。
江柔本以为裴濯会安排自己给窈月准备些安神香或者直接扎针,让窈月陷入熟睡。
没想到裴濯未作多想竟扶着床柱,起身下床:“我去瞧瞧她。”
江柔本想劝止,一旁的江郎中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多走走,多动动,好得快。”
江柔见此便没再多说,搀扶着腿脚不便的裴濯去隔壁。
裴濯和江柔还未进屋尚在门口,就看见里头的窗户大开,床上除了枕头被褥,半个人影也无。
江柔大惊失色,以为窈月又偷跑了出去,急得正要去找人时,被裴濯止住:“无事,她在。”
江柔这才顺着裴濯的目光所指,看到窈月正在屋子另一侧的书案前,手里拿着笔,心无旁骛地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今夜许是最後一个安定的夜晚,你们都好好歇着吧。”裴濯示意江柔离开,自己则独自进了屋。
屋门的开合,以及裴濯行走时吃力的脚步声,都没能让窈月停下埋头书写的动作。
裴濯行至书案附近,才发现窈月是在纸上画桐陵城的地图,大到城门和府衙,小到路边树木和水井,十分详尽。
裴濯安静地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指着窈月在一处房屋边画下的一个叉,问:“这是何意?”
窈月这才察觉近处有人,惊怔地擡头,见是裴濯,才又埋下头,一边继续画,一边解释道:“是我觉得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比如这里,是个木材行,每隔两三年就要着火一次。眼下干燥加上风大,此处一旦起火,火势必蔓延。平日里及时灭火也就是了,但战时肯定会乱人心的,这些日子得好好提防。”
裴濯又指向画着圆圈的一处:“这又是何意?”
“是城中有粮的大户。万一桐陵被围,城内发生粮荒,就去这些人家中‘借’粮。”窈月用笔头点了点其中一个圆圈,“这是高家,他们家人少粮多,最适合‘借’了。”
裴濯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看着窈月将那份比书案还大的地图涂抹地满满当当後,停笔凝视了一会儿,不甚满意地摇摇头。
“画完了?”
“没有,”窈月放下笔,“半年没回来了,有些地方不知有没有变化,我得出门去瞧瞧,确定後再增删一些。可我的画功太糟糕了,怕是除了我,没人能看懂。”
“明日天明,我陪你一同出门。而且你画得很好,至少我能看得懂。”
裴濯的声音温沉如水,让窈月体内悬空着随时都会坠落的心略微获得了一丝安稳。
但她刚从画图中抽出心神,又不自觉地想起她爹,想起她爹离开时视死如归的神色,心口便是一阵绞痛。这股痛意像藤蔓一样刹那间袭向四肢,她腿脚无力,连双手撑扶着书案也无法站稳。
“当心!”
时刻关注着窈月的裴濯捕捉到她突然摇晃的身形,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忘了自己的双腿也尚未痊愈,根本支持不住两个人。
于是,窈月先倒在裴濯怀里,紧接着,二人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裴濯牢牢护着窈月,以自己的背触地,但还是出声询问:“磕碰到哪里了吗?”
窈月的脸伏在他的胸前,呼吸声很急,却没有做声应答。
裴濯担心地伸手,想要捧起她的脸细问,却碰到一片烫手的湿意。
“我知道他一心想死,却无法像当时阻止你一样,去阻止他……我阻止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看着去送死……”窈月将脸埋在裴濯的衣襟内,仿佛是要把所有的话都倾诉进他的心口,“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麽……他让我护好家中的客人,护好城中的百姓,可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做……想来想去,或许把城里的一切画下来,能有些用处……可真的有用吗?我什麽都做不好,什麽都做不了……怎麽办,裴濯,我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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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不觉居然五十万字了[小丑]
第一次写这麽长,我得抓紧完结了[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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