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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镜低声答:“没摔。我从廷尉狱回来,他们没为难我。”
秦折阅明显松了口气,吩咐左右与医官:“你们都退下。”
医官犹豫:“可脉还没把完,药方还没开。”
秦折阅说:“不必再诊,我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老了,头晕眼花,身上什么地方都不好使了。”
她坚持撵走了医官与婢女,独留唐时镜在殿内,宁却尘在外守着殿门。
唐时镜不放心:“要不,我去把母亲中意的叶阳侍医请过来?”
秦折阅摇头:“不必麻烦雪儿。原本我是有几分撮合之意,但知道了你与她弟弟之间……唉,算了吧。
“我是想问你,秦深与叶阳辞二人对你说了什么,打算如何处置?”
唐时镜不愿细说,便简单概括道:“叶阳与我曾有过秘密协议,我为他办三件事,他保我取得我应有的回报。我想他不会食言。”
“是爵位吗,是封地吗?”秦折阅追问。
“他尚未明说,但隐隐有所暗示,我打算静观其变。”
“秦深呢?他的态度更关键,日后登基称帝的可是他!”
唐时镜讥诮地一笑:“秦深?他就是个耙耳朵。”
秦折阅微怔,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还有脸说他?我为你铺好的路,你不走,半途被叶阳辞拐去……唉,算了,不提也罢!”
唐时镜不服气:“我可没有秦深那么昏头昏脑!母亲,你看着吧,等他真称帝,龙椅上坐久了,权势、美人源源不断地一冲,就能把他昏了的头冲醒。他就会变得与历朝历代的皇帝一样,成为孤家寡人。”
“你管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先顾着自己眼下吧!”秦折阅支颐斜卧着,另一只手按了按额头,头疼道,“回头我让却尘去礼部打听,登基大典定在哪日,我要出面。”
唐时镜问:“母亲不是对外放出风声,说不管皇家事?先帝丧事您不露面,却去贺新君登基,不担心世人诟病您见风转舵吗?”
秦折阅不以为意:“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介意世人眼光,那不是白活一世!秦深有民心,有朝臣支持,如今只差宗室长辈的认可了。我的分量,又不同于寻常长辈,我若不出面,甚至放出话说他篡了先帝的位,他就算登基,史书上也有污点。
“他需要明君清誉,而我需要我的儿子活得痛痛快快。各取所需,所以这个大典,我必须要去。”
“可母亲的病——”
秦折阅打断他:“我说过了,无大碍,就是老了乏力,歇几日便好。”
唐时镜不再出言相劝。
秦折阅倦怠地闭眼,似在假寐,又似陷入昏沉沉的迷离。唐时镜安静地守着她。
如今他已不需要迟来的陪伴,但他的母亲需要。
又是国无君的一日。麟阁也依然没有政令下来。
越来越多的官员慌神了。承天门外聚集的队伍越发庞大,各个身着朝服,朝着太庙方向,三跪九叩地呼唤:“天中无日,家国不宁!”
“神龙归位,风调雨顺!”
“请新君登基!请新君尽快登基!”
钦天监占卜了好几个黄道吉日,都是近之又近的日期。
礼部尚书追在秦深身后,一声声唤道:“殿下!六月二十可否?不行还有六月二十二!实在不行还有六月二十五!”
秦深无奈驻足,转身看他:“危尚书,怎么这个月天天都是黄道吉日?”
危转安拭着汗,把锅全推给钦天监:“监正连卜数卦,均为大吉,又夜观天象,见紫微星盘桓于宫外,迟迟不归位,心急如焚啊!”
秦深推脱道:“先帝的丧事未治,棺椁还在奉先殿里搁着。”
危转安差点脱口“那不重要”,硬生生刹住,说道:“大行皇帝停灵久不稀奇,前朝停灵一年才入皇陵的都有。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您不急,我们急啊!”
秦深又推脱:“我父王的丧事也还未治呢,我得先紧着他。”
“先鲁王?”危转安此刻脑子转得极快,答道,“此刻治丧,只能按亲王规格。待殿下登基后再为父治丧,那就是以皇帝的规格下葬,还能追封个配得上大帅丰功伟绩的美谥,何乐不为呢?”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于是秦深装模作样,啊不,是深思熟虑地沉吟片刻,提要求:“登基大典,要与我的大婚在同一日举行。”
危转安吃惊:“大婚?可殿下并无王妃啊!还是忽然看中了哪家女子,三纳(纳彩、纳吉、纳征)都行了吗?三书(聘书、礼书、迎亲书)都递了吗?登基与封后同一天,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秦深道:“所以就要你们礼部好好策划,力求尽善尽美。至于日子嘛,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怎么不急!朝无人上,政无人理。外邦写国书,都不知抬头该敬哪位皇帝!
危转安简直要急死了。他咬咬牙,把心一横,立军令状道:“登基与封后大典,礼部一定在六月二十五前筹备完成!人手若不够,就从其他几部借调官员来协助,还请殿下允准。”
秦深道:“目前我只是个亲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先帝无太子、无指定的监国,政事不是该由阁相定夺吗?”
大岳目前亦无阁相,只有个假相。
危转安再次拭汗:“那臣便找叶阳大人,商议大典之事。”
秦深满意地颔首,叮嘱:“登基典礼就别找他商议了,按仪制与常例来。大婚的细节一定要征得他的同意,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半点异议都不准提。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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