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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池的心像铅球沉入海底,浑身发冷,他猛地收紧手臂,下巴搁在袁琦瘦弱的肩头,张口结舌,哑声说:“你,确定没有听错?医生亲口告诉你的?”
“我叔叔。”袁琦鼻音浓重,“医生跟我叔叔说的,我听到了,我还,看到,爸爸脸上盖着白布……。”
消息真实无疑了。
童池一时间张口结舌,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安慰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袁琦懂事,可不代表他清楚死亡的真正含义,不代表他理解死亡。
他想起自己的十七岁,那天放学回家,外婆陷在布艺沙发里,闭着眼睛,安详,寂静,枯树皮似的面皮,灰败,青白。
一缕橘黄色的光落在外婆眼皮上,灰尘在眼皮上跳舞,像在叩响一扇永远不会打开的窗。
童池喊了一声‘外婆’,向来笑眯眯答应着‘小池,回来了’的老人,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面容安详。
预感到了什麽,童池轻轻关上门,在玄关垂头站了许久,久到双腿发麻,颤抖。
童池一步一步,挪过去,轻轻落座,将脑袋放在外婆肩膀,紧紧握着那双冰冷的双手。
这双手再也不会摸童池的脑袋,说:“一转眼小池长这麽大了。”
“什麽破洞裤,乞丐裤还差不多。”
“小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外婆不阻止你谈恋爱,但是可不能伤害人家姑娘。”
“等有钱了搬家?我不搬,老婆子住了一辈子,死也要死这里。”
一语成谶。
童池的世界坍塌地陷,暗无天日,这座充斥着外婆唠唠叨叨的小屋,此刻寂寥的仿若坟墓。
可他没有掉一滴泪,办完外婆的後事,童池昏天黑地睡了一周,梦里全是外婆佝偻的背影,微笑的面庞,他吃什麽吐什麽,体重暴瘦三十斤。
童池帮他消毒包扎,轻拍着後背:“想哭就哭吧,不丢人。”
袁琦哽咽,断断续续讲爸爸带他出去玩,堵车,排队,吃好吃的餐厅。
说到最後,昏睡过去。
暴雨持续了一整晚,拂晓时分云销雨霁。
翌日,袁琦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他的叔叔上门处理了遗物,带走了小袁琦。
生离死别,如此猝不及防。
这一走,没人知道何时再见面。
-
下午,不速之客登门。
童池出门倒垃圾,回到来发现门口站着个人,胡子拉碴,眼下绀青,衬衫扣子扣错了一颗。
“童池。”游荆双眼迸发光芒,如同绝境逢生的旅人,迎上去,“童池。”
童池扫他一眼,不发一语,开门进屋,反手关门,游荆丝滑的跟进去:“童池,你还在生我气吗?”
人都进来了,赶是赶不走的,童池转身,冷脸:“你来做什麽?”
游荆没了平日的从容优雅,颓废的模样像投资失败的商人:“我想了一周,想明白了。”
“明白什麽?”
“你为什麽生气?”
稀奇,游荆信息狂轰滥炸整整五天,童池没搭理他,还以为对方放弃了,搞半天是悄悄琢磨他生气原因了。
什麽时候只走肾不走心的家夥,居然开始用心了。
童池倒是好奇他想明白了什麽。
童池好整以暇:“我为什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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